月嫂的故事

于乾松

月嫂的故事

雪 裙

看着桌上的残羹，想起英来，旁边她拿的水果还在，前两天她兴冲冲到我这儿来，我也备好东西迎着她，进门，她拉着我说：“先聊天，吃的……先不说吃的，不吃也可以的。”指着又胖一圈的肚子说。英是我的小姐妹，也是小老乡，几年前学月嫂时认识的，憨憨的，粉嘟嘟的，说一口一般人听不懂的家乡话，我也时常听不太懂，一部分靠猜，一部分好像听不太懂也是可以的，女人吗，说话更多是一种情绪的表达，有人听着就可以了。

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她对我而言，有着天然的可爱，我喜欢这样纯粹的。包括还有些保持本色很好的海南当地小姐妹，她们那份纯粹的快乐，就像儋州调声一样，我这么不喜欢k歌的人，只要她们叫我，我也是会去的。我骨子里可能有些被动，每次都是英招呼我的时侯多，只要她有空到海口，这不，气喘吁吁爬上楼，还未坐定，招呼我先不用去厨房，劈劈啪啪，俩个人像倒豆子般的热聊起来，果然两个女人戏份也是足够的了。我看着她把裙子撑得丰满的腰，看着她被小肉肉撑开的脸蛋，我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起码，这一刻，我们是畅快无比的。我的马鲛鱼已经腌好了，等着上锅，她带给我的家乡特产，血肠还是叫啥的，已经切好，我们的聊天进入一个热烈过后的缓冲阶段，她看着我弄，我让她坐在厨房边的凳子上。


我们就这样细细绵绵地聊着，或看着对方，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友谊该有的样子。我陶醉其中，就像那火煮着的血肠……“你自己吃吧，我得走了。”她接个电话后旋风般收拾包包。我知道她突然接活了。提醒她带上手机，在查好路线后快快送她。好多时候，煮好的美味也是吃不上嘴的。看着这一碟残羹，我又想起了英，好好的，加油！总还有时间相逢。英比我小四岁，有两个双胞胎儿子，可能结婚比较早吧，两个孩子都二十五了，是两个帅气的小伙。是在一次散步时聊起的，大的在南宁开店，那种泡菜店之类的，小的在福建核电工作，工资上万；她说起她的儿子，嘴角上扬有几分豪迈感。“那你应该给儿子投资了吧。”“那是。”杏英理所当然地说，“只要他肯干。”杏英又补充道。泡菜店后来还是亏了，后来又去接那些个旧改工程，工是不愁干，只是结账不是太容易。所以英总是时时为儿子兜底。


我静静地听着，只是从来没有听到她提她的男人。这三年来，虽然有疫情，她显然每月有万儿八仟的收入，这其中上了十几个月嫂单，偶尔有的月份也有在工地上给工友做饭，应该是有亲戚在里面包工，但也是很辛苦的，她始终一脸笑容，很满足的样子；去年的工地就在海口湾，所以她下工后时常约上我去海边溜上一圈。去年春节过后，应该是大部分工友还没到位，她一副慵懒的样子，这在她是少见的，她说，每天只做一两个人的饭，无事做反而没精神。平时人多的时候她做三十多人的饭菜外加买菜。“你吃得消吗？”我会冷不丁问上一句。毕竟也不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了。她会缓缓给我讲她的一日三餐，怎样为自己配的营养，把我们在母婴班学到的都用到了。怎样在忙碌中抽空补个觉；早上五点多起床，晚上早点睡，比做月嫂休息得好，吃的还自由！她说：“我从不觉得累的！”我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姐妹，她穿着得体，比一般农村进城的打工妹洋气，也比进城好多年的我讲究，她的包包和衣服决不是那种地摊货，是那种质量又好又不至于太昂贵的那种，这跟她的人很像，我突然就笑了，她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懒散又随意。


后来好久没听到她约我，电话打过去，已经在三亚了。现在讲起来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这几年太虚幻了，虚幻得要几百年才能把他铺开——我努力去找那个图片，可是找不着了，只能找到她朋友圈的签名：“努力到无能为力，拼博到感动自己，加油！”我使劲掐掐自己，活着，也不是在发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