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踩生人”

邹亚枝

桃源县陬市镇境内有个墟场叫酒铺岗，向东行约两里路，便到了小村庄鲁家坪。鲁家坪虽称为“坪”，但却是一处宽敞的山谷，有溪流，有水田。坪中间就是陈家屋场，屋场的主人陈宗国，字玉峰，世代以纺织为生。祖父陈应柏，有大河、大海、大江三个儿子，玉峰是大河的独生子，并且是遗腹子。先父去世，留给他一片山地和六亩水田。玉峰的母亲童氏，是位非常好强的女人，25岁守寡，不仅把儿子哺养成人，保证了祖传田产，还修了一栋在当时称得上气派的瓦屋，安置了碓碾、纺机等劳动工具。老人们说，陈家童寡妈屋里的公鸡在这一方总是最先打鸣司晨，然后周围远近响应，接着是狗叫、炊烟，乡民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清光绪二十九年九月十五日，即公元1903年11月3日，天刚蒙蒙亮，陈玉峰的第3个孩子陈兆森出生了。听到婴儿的哭声，住在陈家横屋厢房的裁缝贺仕道知道陈玉峰的妻子官春莲生产了。往窗外一望，正值卯时，忽然一种欣喜油然而生。原来，这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贺仕道的儿子文常（贺龙最早的名字，后名文卿）也是卯时出生。老人们常说，卯时为金鸡开口的时辰，出生的孩子命大福大。贺仕道连忙叫醒正在熟睡的儿子文常，穿好衣服，来不及洗漱，父子俩便到堂屋里来见陈玉峰，连声向他道喜。陈玉峰听了贺仕道一番恭贺话，想起陈贺两家的情谊，因又添女婴而不快的心情一下子消逝了。

贺仕道已知晓陈家添的是女婴，便笑着说：“我们两家约好了的，你生的女儿就认我做爹。现在就更巧了，这个孩子与文常都是卯时出生，文常是哥哥，她就是妹妹！”陈玉峰笑着说：“有贺师傅做干爹，文常做哥哥，那是我女儿的福气！”

说话间，陈母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被涂成红色的“喜蛋”，送到贺仕道父子的手里，说：“贺师傅，文常伢儿，这蛋你们得吃，你们不仅是我孙女的干爹和干哥哥，还是为她“踩生”的贵人，特别是父子俩一同踩生的世上少有，我孙女真是福上加福！”

乡里人说的“踩生”，就是婴儿降生后第一个从外面跨进这家堂屋门坎的人，大概相当于出生证人。什么人“踩生”很有讲究，似乎能预卜这个婴儿的未来，男踩女生，大吉大利，父子踩生，家拥万金。

贺仕道高兴地接过蛋茶，对文常说：“伢儿，这是你踩的第一个生，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赶快把喜蛋吃了它！”文常笑嘻嘻地望着父亲和陈家奶奶，几口就把喜蛋吃了。

就是这次“踩生”，文常和兆森在日后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俩个人为新中国的建立，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