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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背影(三)
文/韩川
或许是上帝的召唤,或许是命运的驱使,两年后, 甘德伦第三次来到中国,这次是受芬兰信义会分支机构SLL的派遣。1948年2月19日, 当他抵达津市时,教堂以最热烈的方式欢迎他,很多中国朋友前往新码头迎接甘德伦, 他们感到非常惊讶,65岁的“叔叔”又来了,而且更加喜欢中国了。当晚,教会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会,让甘德伦感动不已。3月15日, 他乘船前往新的工作地永顺。1949年4月17日,芬兰传教士在津市开会,决定全部撤离中国大陆, 甘德伦留在永顺、白光明留在津市。
芬兰是第一个与新中国建交的西方国家, 共产党的干部对甘德伦非常友好,称他为同志,教会一切如旧。1950年,中国教会开展“三自”运动,宣布教会自立,与外国教会和传教组织断绝关系,津兰医院院长刘宗變代表教会在宣言上签字。
紧接着开始的土地改革运动,要求传教士留在城里, 不要下乡,不要聚会。教会学校取消了所有的宗教仪式,对师生进行无神论的教育。学生们也不再唱赞美诗,每天唱的都是革命歌曲。忠实的教友也悄悄放弃了基督教信仰,慢慢疏远了与教会的关系,他们劝甘德伦离开中国, 他使他们感到尴尬。
甘德伦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孤独和悲哀, 他不甘心离开,在教徒家中举行秘密聚会。他被禁止外出的时候,便在教堂里不停地大声唱歌,表示抗议。
他不仅是传教士,还是教会杂志LS和《卫道士之声》的记者。按照协议,他们有选择性地公布部分私人信件,信是用打字机在复写纸上打印的, 一式两份,一份寄给妻子,另一份寄给杂志社。他不停地写信,写乡下的“土改”,写城里的镇反,写教会的改革,写自己一腔的悲哀和寂寞。
最终他放弃了抵抗,选择合作,他被批准得以离开大陆。 当他踏上罗湖桥时,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用相机记录了这一瞬间。他被西方舆论冠以“传教士斗士”名号,赫尔辛基的一条大街也以他的名字命名。1956年10月12日,甘德伦去世时,或许他还惦记着回到远方的教堂。
芬兰的主教们认为他们“和美国人最大的不同,芬兰传教士是出于‘纯粹的宗教’的动机,而其他基督教传教士的最终使命是殖民利益,在传播宗教文化的同时,宣传西方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他们承认,尽管芬兰教会没有殖民目的,但是信义会是西方重金打造的,而且他们也认为自己的家庭和教育观念比中国人优越”。
甘德伦撰写过一些回忆录,他的《我的中国朋友》,记述了抗战时期他在津市的尴尬处境。夫人叶塞尼亚也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她的《中国游记》和《基督教儿童》,
详细记叙了三十年代在中国的美好日子。
最后一个离开中国大陆的西方传教士不是甘德伦,而是白光明,他在津市一直坚持到1953年年底。1978年后, 他多次访问中国。2011年10月,他以百岁高龄重访津市,我见到他时,是老态龙钟,步履艰难,说话含糊不清,但令人惊叹的是,他对六十年前的事仍记忆犹新。 当年在中国的芬兰传教士他是唯一在世的,尽管人们热情地邀请他参加津市市人民医院的百年院庆,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中国旅行。
我们在十字街头挥手告别,白色的面包车绝尘而去。我望着远去的尘埃,喃喃地说:别了,白牧师!别了,芬兰传教士!(完)
摘自政协湖南津市委员会编纂的《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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