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潭那里下雪了吗?资水流到这里时,是喜欢歇息一会的。这时,桃花村的桃花早已开了,杉树村的杉木,一年四季都泛着翠绿的身体,守护着这座千年古镇的心脏。我吃过的武潭鱼的香味仍留在唇齿间,我读过的十万楠竹仍站立在大关山,点缀着武潭独特的美丽。
我的小兄弟詹胜文呢?
和胜文没有谋过面,但我知道我的小兄弟是优秀的。武潭是桃花江人才荟萃的聚集地,胜文是千年古镇熠熠生辉的群星中的一员。2004年,我撰写的《詹胜文》是我即将公开出版的散文集《谦逊的土地》里,占据的显要位置,不是说明了一切么?
胜文是龙,他从武潭走出,然后用武潭人的语言,告诉世人:武潭人是桃江的骨架,武潭人用自身独特的优秀填补山水桃江的血肉,武潭人办事,没有办不好的。
因为拥有胜文般的优秀人杰,武潭因此而人灵地杰。
但同样是千年古镇的马迹塘,有一位平民英雄顶天立地地活在我们的心中。这位名叫汪海军的基层干部,为了保护这十万大山的锦绣,为了护卫国家的财产和人民的利益,一头扎进山火中,壮烈牺牲!
汪海军烈士的壮举感动了山水桃江,汪海军烈士的事迹可歌可泣。在不久的后来,他的儿子汪灿宏将父亲的旗帜紧握在手中,用警惕的双眼,守护着马迹塘的心脏。
灿宏谦逊,灿宏善良,灿宏是大马国的儿子,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这么走过来的,现在,他必须沿着父亲的足迹,再这么走下去!
沂溪水、龙溪月、马迹塘的故事、泗里河的风光,大自然偏爱这座千年古镇,她用资水滋润九岗,她用厚重装饰古朴……我们告诉我们:益阳仑是一位待嫁的新娘,如果你能窥视她的美丽,那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罗鹏很年轻,如沂溪水一样清亮的眼睛,寻找沂溪水一样的美丽。他把镜头对准庄严的九岗山,明月千里,阳光万丈,我佛在拈花一笑的了然中,让千年古镇马迹塘的版图,从此春光明媚。
八百里江山如画,数千年资江无恙。沂溪水的流淌,总会告诉我们:因关羽踏出的马迹如深情的烙印,吊脚楼的古朴,可以折射大马国过去与现在的繁华。
摄影师罗鹏用镜头留住大马国的繁华,我们不忍踩着三里洲的青春夜行,白沙溪的水世界,水草妖娆、游鱼沉浮,而飘游在资江水面的渔火,让世界,开始朦胧如无。
在记忆和文字中搜索马迹塘的前世与今生,一台故事讲述了很久,一把油纸伞飘过了古老的吊脚楼,一双木屐在市井中走过,直到伍家仑那一场国共双方激烈的恶战,硝烟过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木窗:哦哦,天亮了啊。
留住大马国的美丽,铭刻九岗山的巍峨,罗鹏的相机,是春天的使者。
黄海说,他年轻时写过我。后来,我不年轻时写过他。兄弟,别人以为扯平了,但我总是认为,我们之间是扯不平的。
我没见过黄海,闻过其声未睹其面。他在他乡奔波以谋生存,我在家乡码字以谋生存,其实,中国式生存我们都不必看得太复杂,叨一支“劳白沙”,抿几口乡里谷酒,袋子里不要“布撞布”,就行了,就足了,这叫做知足者常乐。
黄海住的地方不大,才十万大山、百里锦绣,他家门前有一条河,那河也不算长,听说只有四里,反正我没有去丈量过,不能去印证。
那一扇石门很厚吗?启开时轰轰作响吗兄弟?但我知道那里的景色是天上人间仙境,要不,郭纯贞住在这里,由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美丽村姑的,这个,泗里河人都知道,历史也知道。
黄海啊,四里的河流碎浪、四里的锦绣河山、四里的鸟语花香、四里的莺歌燕舞,你占了几里?
梦里,父亲那根木棍叩击在路上的声音仍在天地之间回荡;祖母半眯着眼睛,在老屋的阶基上晒太阳;娘挑着一担柴颤颤巍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盛五爹的那块有了油渍的老棉衣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美伯稳稳地扶着犁在泥坯里穿行;
我的生存方式呢?
近来改变了规律:晨起,漱洗毕,吞几粒药丸,泡一壶好茶,点一支劣质烟,然后坐在写字台码字。千里资水奔跑过来,千年古镇汉寿是我的第二家乡。这时,九岗山的奇险、太白湖的风光、马迹塘的故事、东岳庙的香烟……都会以一幅幅古老或崭新的图画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书写沧浪之水的清浊、我描绘望母洲的风光,大美武潭的人才济济、南宋古战场杨幺的摇旗呐喊、熊享翰的英勇就义、帅孟奇的高风亮节……
或者,可以午餐了,炒一盘时令小蔬,斟一杯乡下谷酒,如果奢侈一把,煮一个在网上买来的鱼嘴,佐以煎成两面金黄的马迹塘豆腐,切一把红椒,放几根蒜叶,一个热气燃燃的火锅打发一个热气燃燃的中午。谷酒是人送的,文字是我写的。有了贴近泥土的文字,何愁没有白吃的烈酒?
午餐后,是可以小憇一会的,时间不会太久,一小时以后而已。自然醒后,再度坐于窗前,继续码字。一个下午是不会起身的,文字是我顶礼膜拜的敬畏,文字亦是我与生俱来的精神财富。
完成3000左右的字后,可以晚餐了。我对吃饭很随便:一把青菜一壶谷酒造就一个与众不同的晚餐。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群聊中,亦不会把精力用在虚伪的抖音快手之间。我不寂寞,我置身于一江资水、十万大山!
我喜欢一位名叫黑哥的常德籍诗人,他本名叫宋哓华,在云南工作。关于黑哥的来历,我臆想也许有一天,在一个阳光遍地的中午,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自然之美:比非州之黑略逊,比中华之黄犹深,便自取其名曰黑哥了。在黑哥的朋友圈,除了诗歌灿烂便是美食纷纭:垂钓的野鱼、山上的蜂蛹……大自然馈赠给这位黑皮肤的诗人除了彩云之南的百花斗艳,还有边陲之地的野菌山珍。就这样,黑哥很是幸福地黑哥着。
960万平方公里地大物博,还不能满足黑哥那张闪着白光的嘴么?
张梦南漫山遍野散养的鸡。
钟维良在自家池塘里捞起的活蹦乱跳的大草鱼。
桂哥放牧的牛。
洋泉湾的五道二十四碟、摄影师蒋乐安的牛杂火锅、武潭鱼、马迹塘的油炸豆腐、熊祝君的丝瓜、翰二爹的酒、翁妈的喇叭烟、娘的擂茶、桐舅的红萝卜、向令兰的腊猪肠、萧进军的八月瓜、乐君的新米饭、迪二妈的观音菩萨、伏姨娘的天主爹爹……
我常去后山捡松菌,门前池塘里去摸鱼,秋收后去田里挖黄鳝,春天找笋、夏季捉泥鳅、秋天翻野红薯、冬天炖火锅……在山水美人窝里,我们的口福总是多姿多彩的。不信,问青青山的野,问柔柔水的波。
搜刮一切生存式的故事,窗外的凉月满天,每每回一次家乡,发现很多熟面孔己逝,陌生面孔竟然不识。原来的“伢几”被人称爹爹几了,后山的松树不再,唯有祖父祖母和父亲的坟墓,在殷殷切切呼唤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