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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毛泽东的民歌功能论与群众观 凌 云 清 风
民歌，即民间歌谣，是古代乃至现代劳动人民在劳动、生活实践中集体创作、流传口头、带有民族或地域风格的诗歌。能够歌唱或吟诵，多为韵文。包括劳动号子、山歌、情歌、儿歌、民间小调、打油诗等多种形式。除了娱乐作用外，在社会生活中还有教育、传承与交际等功能。毛泽东同志在长期的革命与建设实践中，重视发挥民歌的社会功能，紧密联系、依靠、发动人民群众，体现出他一直与人民群众站在一起，为人民谋幸福的群众观。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民歌词集。毛泽东早年受《诗经》影响相当大。少年时期，他读过的《诗经》至今保存在韶山。这本木刻毛边纸线装书，毛泽东亲笔在封皮上竖写书名，并题“润芝”签名。他从少年起就熟读《诗经》，以后在文章中多次引用《诗经》中的诗句。 1949年12月，毛泽东在去苏联访问的漫长旅途中，与苏联翻译、汉学家费德林交谈中国文学时，谈到《诗经》，毛泽东说：“《诗经》是中国诗歌的精粹。……这本文献把过去那个久远的年代同我们拉近了。《诗经》代表了中国早年的美学。这种诗感情真切，深入浅出，语言很精炼。”“可以说《诗经》中的诗歌对后来每个有思想的诗人都产生过影响。……他们模仿的不仅是它的修辞特点，而且继承了《诗经》中民间创作的内容实质。”（1）毛泽东短短几句话，就把《诗经》的价值、功用、风格以及对后世的传承和影响说清了。 毛泽东的诗论中提到的“诗言志”“兴观群怨”，都是古代文论家从《诗经》的研究中对诗的本质特征和社会功能的认识与概括。《毛诗序》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是指诗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论语·阳货》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兴”，指感发人们的意志；“观”，指观察社会现实；“群”，指人们相互沟通、产生共鸣；“怨”，指抒发胸中的积怨。 毛泽东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非常看重民歌“兴观群怨”的社会功能，善于发挥民歌的教育、鼓动、论理与批评的有效作用。
第一，运用民歌教育群众、发动群众。
在中国革命的早期阶段，毛泽东一直把教育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形成革命的强大力量，作为自己和党组织的重要工作。在从事这项工作中，他就把民歌这个工具用起来了。 1935年5月，毛泽东在《寻乌调查》中，为说明农民的贫困情况，引用了寻乌当地的一首民谣： 月光光，光灼灼。 埃跌苦，你快乐。 食也毛好食，着也毛好着。 年年项起做，总住烂屋壳。 暗婧女子毛钱讨，害埃穷人样得老。 暗好学堂埃毛份，有眼当个瞎眼棍。 天呀天，越思越想越可怜。 毛泽东还不厌其烦地为之作注：“埃”，我；“毛”，没有；“项起做”，继续做；“暗婧女子”，特别漂亮的女子；“样的老”，怎样得老；“暗好学堂”，很好的学堂。（2） 毛泽东在广州主持广东农民运动讲习所时，曾专门带学生赴韶关实习考察农民运动情况，在拟定的36个社会调查题目中，有一项即让学生搜集民歌民谣。（3）后来，他回忆说：“在广东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时候，我发动各省来的学生抄写民歌。……我对他们说，你们抄写民歌，我发纸。每人发几张纸。一个人长到十几、二十几岁，总能记的一些民歌。从这些民歌里面可以懂得许多东西。这几千首民歌后来丟了，非常可惜。”（4）收集民歌成了毛泽东做群众工作的一项成功经验。
第二，运用民歌鼓舞群众的斗志与干劲。
在延安时期，为了推动全民全面抗战局面的形成，毛泽东关注文艺宣传工作，亲自参加在杨家岭组织的专场诗歌民歌朗诵演唱会，鼓励作家、诗人和民间歌手们搞文学创作。《高楼万丈平地起》《东方红》等民歌广为传诵；就是有些文人诗歌也是用民歌形式写成的，如《王贵与李香香》用的是“信天游”的民歌调式。 1958年，为推动大跃进，鼓舞全国人民大干社会主义的干劲，毛泽东发起了一场“新民歌运动”。他说：“请各位同志负个责，回去搜集一点民歌。各个阶层都有许多民歌，搞几个试点。”（5）“所有的同志一直到支部，都要努力搜集民歌，每个乡出一集也好，全国有九万个乡，就出九万个集子，如果说多了，出万把集子是必要的。”（6） 经过全国上下动员，最后产生了《农村大跃进歌谣选》《红旗歌谣》等有代表性的民歌集。影响较大的民歌例如《我来了》： 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 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 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这场运动后来因纠正大跃进错误及“浮夸风”而逐渐降下帷幕。 第三，运用民歌说明一些道理。 1936年11月至1937年4月期间，毛泽东读《辩证法唯物论教程》时，在书上批注：“否定是过程更向上的发展。一刀两断，斩尽杀绝，不是辩证法的否定。第一个否定造成了第二个否定之可能。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辩证法否定是过程发展之动因，这种否定有两方面的表现：一方面表现为扬弃，……一方面表现为肯定……” 其中“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出自明代民间杂曲《南双调·锁南枝》中的《傻俊角》。原文是： 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捏咱两个。 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 捏的来一似活托，捏的来同床上歇卧。 将泥人儿摔碎，着水儿重和过。 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 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7） 毛泽东借这个形象比喻来说明否定之否定中的唯物辩证法原理。 1957年11月，毛泽东第二次访问苏联，参加苏共中央举行的盛大宴会，在祝酒时，又用了这个比喻来说明各国共产党要加强团结的问题。他说：“我们开了两个很好的会，大家要团结起来，这是历史的需要，是各国人民的需要。……中国有首古诗：‘两个泥菩萨，一起都打碎。用水一调和，再来做两个。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8） 第四，运用民歌批评、讽刺官僚主义。 民歌不是还有“怨”的功能吗？毛泽东就运用这“怨”的功能来批评、讽刺官僚主义。 毛泽东在延安的一次干部会议上讲到官僚主义问题时，说官僚主义者的主要特点是脱离群众，紧接着随口念了一首据说是旧书上咏泥菩萨的诗： 一声不响，二目无光，三餐不食，四肢无力，五官不正， 六亲无靠，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久坐不动，十分无用。 毛泽东说，除了“三餐不食”这点不像外，官僚主义者的其他方面都像一个泥神。（9） 1953年春，在苏联学习了半年军事理论回国的雷英夫向毛主席、周总理汇报学习情形及见闻等，雷英夫谈到苏军内缺乏民主时，念了一段顺口溜：“上级的话是最对的，上级的表是最准的，上级的靴子是最亮的，上级的屁是最香的。”毛泽东听后笑了，说：“四句话顺口溜很形象，这最后一句是最有味道的，很深刻也很辛辣嘛。”“不让群众说话，看来是办不到的。你不让他当面说，他就在下边说，而且会正话反说，戳了你的痛处，还要让你笑一笑。好，这就是辩证法，是人民群众的辩证法。”（10） 毛泽东说《诗经》“大部分是风诗，是老百姓的民歌。老百姓也是圣贤。”（11）又说：“诗是人民创造的，我们是人民的代言人。”（12）这与毛泽东“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六亿神州尽舜尧”“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的一贯思想是一致的。在毛泽东眼中，人民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只要我们依靠人民，相信群众，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那就任何困难也能克服，任何敌人也不能压倒我们，而只会被我们所压倒。 民歌来自民间社会生活，来自劳动人民，它形象生动、内容丰富、易记易诵，通俗易懂，劳动人民最熟悉、最容易接受，所以，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都把民歌作为教育群众、发动群众、鼓舞群众的锐利武器。他指出：“无论文艺的任何部门，包括诗歌在内，我觉得都应是适合大众需要的才好。”（13）
索 引： 《毛泽东诗话词话 书话集观》（刘汉民编著） （1）第74页 （4）第205页 （8）第126页 （9）第49页 （10）第87-88页 （12）第201页 （13）第40页 《毛泽东的诗词人生》（龙剑宇 胡国强著） （2）第151-152页 （3）第133页 (5)第353页 （6）第357页 《毛泽东诗话》（郑广谨 杨宇郑编著） （7）第148页 （11）第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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