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风 于 2017-2-5 10:10 编辑
窃窃狮语
（小小说）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厮守这座大理石大门已经若干年，不知不觉中已经修炼成精的两尊石狮子，耐不住寂寞，居然在夜半更深时开口聊起天来了。 公狮先开口：哎！亲爱的，咱俩成双结对，一起守了这么多年的大门了，你就没点儿什么感想？ 母狮回答说：我就想说，你这家伙已经快要学坏了，流里流气的，没影没形，谁是你“亲爱的”嘛！ 公狮：嗨！这就是你太缺乏幽默感了，而且也是你太跟不上时尚，现如今，性骚扰是最流行的了。你没听说，讲假话，老百姓不喜欢，讲真话，当官的不喜欢，讲痞话，上上下下都喜欢吗？再说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还不能算个事实夫妻吗？ 母狮：去！我算看透你们这些公家伙了，一脑壳的色水。走到哪儿都想占我们母家伙的便宜。 公狮：那也未必，你难道不晓得，我们这个院子里曾经有个女副局座，喝酒后讲起痞话来，连男的都不是她的对头？有一次，局领导们一起配县委书记喝酒，她敬酒时怎么说的？她对书记说：领导在上我在下，说搞几下就几下！ 母狮：那不是被公家伙们带坏了，就是让那些公家伙逼的，她要是不比公家伙还口粗，准得天天吃亏，天天受骚扰。 公狮：你已经带有严重的性别偏见了。要不，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免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母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有屁就放吧！ 公狮：好！好！你真的没白守这么多年衙门，学聪明了，真的学聪明了！ 母狮：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公狮：这不明摆着吗？凡是说话带点匪气，一张嘴就与众不同，甚至能把人噎个半死的人，在世面上就越混得开。 母狮：真的？那是什么道理呀？ 公狮：感谢你这么不耻下问，这里的道理其实并不复杂。这么说话的人，能让人觉得他有胆气、有板眼、有魄力，是条敢作敢为的汉子，你没看见局里那几个正在求晋升的哥儿们说话，一张嘴就都是这个匪味儿？ 母狮：屁话！那几个哥儿们在局座面前说话，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文质彬彬的，当兴的词儿一套一套，才不是你说的那副德性哩！要是象你说的那样，选拔新干部还不简单？搞场痞话比赛，前三名重用！前十名进梯队，多省事？ 公狮：你这就是抬杠了。我还真得教导教导你，那种什么人前说什么话的技巧，正是眼下有些人的成功秘诀，这点道道你都看不破？ 母狮：你总是觉得你比别人见多识广。那我问你，依你之见，郑局长如果高就了，胡副局和付副局两个人，谁更有可能扶正呀？ 公狮：怎么？你是想打探点儿组织秘密，搞个民间组织部长干干？或者是跟他们中间谁有点暧昧？好提前给他通个风、报个信？ 母狮：狗东西！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公狮：好痛快！打是亲，骂是爱，看样子你是爱上我了。 母狮：想得美哩你！说不说？不说我睡了。 公狮：别别别！咱们还刚聊个开头哩！要说胡副局跟付副局相比呀，毛看去，两人都差不多。一样的大学毕业生，一样的年纪青青，一样的能说会道、能写会算，还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母狮：你这石头石脑的家伙，没想到还琢磨得这么多。让你这么一说，这两位硬是半斤对八两啰？ 公狮：你算是击中要害了，这两位的区别，可能正好就在这半斤八两上哩！ 母狮：少跟我卖关子，不然我又磕睡了。 公狮：不知你注意没注意，几个局座平时陪客回来，都是什么眼神儿、什么脸色呀？ 母狮：郑局长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胡副局是面红耳赤，豪言壮语；付副局是脸色苍白，不言不语。 公狮：是了，这不就看出区别来了？郑局不用说，他是海量，天生干大事的料；胡副局有斤儿八两的量，又爱上脸，容易让人觉得他豪气、舍己、重交情；付副局没酒禄，二两就醉，又不上脸，最容易让人觉得不给面子，不合脾气，不重交情。就这一条，付副局就比胡副局弱了一大截儿，你信不信？你别看领导在会上反对大吃大喝，在酒桌上，你一个下属，要是不能陪领导喝个痛快，也不能时而替领导代饮个一杯两盏的，你想得宠？多半没戏！有句顺口溜是怎么说来？“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要提升；能喝半斤喝二两，这样的干部要放放；一杯猫尿不敢尝，这样的干部只有降”。 母狮：这是什么规则？也太不公平了吧！再说，难道付副局就没有也比胡副局强一点儿的地方了？ 公狮：问题恰恰在于，付副局还有比胡副局更弱的地方，胡副局打牌的气魄，想必你也听说过啦？这小小县城，胡副局就没有不敢交手的粗腿，也很少有胡副局没交过手的粗腿。可付副局呢？一年上头也没见他摸过几次牌，哪条粗腿看得上他呀？ 母狮：这跟官运通不通还有什么关系吗？ 公狮：你又头发长见识短了不是？这里面关系大了。你没听说一个人“要在社会上要混抻，得靠几个圈子帮衬”吗？ 母狮：这我就孤陋寡闻了，说来领教领教！ 公狮：亲爱的，乐意为您效劳！一般说来有五个圈子最靠得住，那就是“一校同过窗的；一块扛过枪的；一道下过乡的；一同分过脏的；一起嫖过娼的”。依我看，还要算上“一桌印过方的”。 母狮：（哑然失笑）你那张嘴呀，也真叫“磁瓦渣揩屁股——好刮毒”。喂，什么叫“一桌印过方的”啊？ 公狮：嘿嘿，赌博佬把百讲成石（dan），把千讲成干(gan)，把万讲成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印方”就是一万一万，用尺子印钱，自然就是赌大博咯！ 母狮：哼！我看，这就是你这种烂肠子肚儿的家伙编排出来的。不过，细想想，还真有点儿恰情哩！ 公狮：承蒙夸奖，不胜荣幸！不是我自吹，就这个院子里的那点花花道道，还能躲过我这两个海碗大的眼泡去？ 母狮：照你这么说，付副局肯定是没戏喽？ 公狮：这就得看四个大院子里的当家人怎么当家了，要是大家都是这个鸟样儿，付副局自然是没什么好戏了。哎？你干嘛这么替付副局操心呀？他是不是悄悄给你上过红啊？ 母狮：你又动小人心思了不是？我就是看这个人吃苦、有才、正派，替他不服气呗！ 公狮：哇噻！我今天才发现你竟是这么的可爱！这些年，我虽然也学得有点邪皮垃垮了，但有时我还能想起来，人们把我们郑重其事地摆在这样显要的一个位置上，肚里要是不长点儿良心，准有一天，会有人把我们砸个稀麻屄烂！ 母狮：哇噻！看不出你还不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家伙，跟你一起呆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有一点儿可爱了！“叭”的一声，母狮情不自禁给公狮飞去一吻。 公狮：我好幸福哦——！今天晚上咱俩是不是……？ 母狮：看看，你们这些公家伙那点出息！你别这么猴急马躁的了，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不是个五花六肠的花心大萝卜了，也许我会慢慢考虑考虑的！ 公狮：哎——！要死喽——！改天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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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5 09: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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