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琪：共和国的春天： 弱智人活得很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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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国的春天： 弱智人活得很尊严

萧骏琪

       老表嫁女做“花粉酒”，便去了，是带着由衷的祝福去的。到了中午，也不须去坐什么“贵宾席”，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看着菜陆续端上来了，便打算把桌上的酒开了。这个时候喝一杯酒，是人生最高境界，何况还是在舅舅家里。

      终究是慢了一步，酒被一个笑容可掬的老人拿在手里，他很是笨拙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酒瓶打开，然后，为我小心翼翼地斟了杯酒，谦恭地递给了我。

      尽管我有30年以上没看见过他了，但我仍然认出来了：他叫腊春，是邻村周家湾的。也不知道他姓什么。他是弱智人，也是单身人，附近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去“赶酒”，也就是白吃的那一种。萎缩地去，躲闪着回，亦或是因为没有送礼，所以去得没有底气。坐了席，便想方设法陪别人说话，腊春弱智，说的话有如嚼蜡，所以没有多少人听他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看不起谁，弱智人没有半点心机呢，最起码也不会过河拆桥吧。就这样，我和腊春认真地聊上了天。他告诉我，政府为他修了两间房子，每年还给他钱，现在呢，他很健康，能喝酒。旁边一位中年人告诉我，腊春很会劈柴呢，一天能劈两三千斤，但他只要50块钱工钱，多了也不要，他现在还有20来万存款呢。有人接话，腊春显得很兴奋，他频频点头证实自己确实有存款，而且这些钱真的“从来没有用过”，说完，他殷勤地会我再斟上一杯酒，然后颤颤地把自己的酒杯举过头顶，以示敬意。

      老表华胡端和爱女娇儿来敬酒了，见了腊春，和他碰了碰杯，说了几句感谢他之类的话，点点头，再去了另一桌敬酒去了。腊春一脸激动，说话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陪着腊春喝酒，或者是腊春在陪我喝酒，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在外婆的刘家湾，我们如兄弟一般说着话，大部分时间我是忠实的听众，腊春说他在外面“走得起”，大家都喜欢他，都请他喝酒之类的等等，我笑了，是由衷的笑了，我当然知道腊春的话里有些许水分，但我仍对他的话表示肯定和赞赏。谁也不忍心戳穿他认真的“谎言”，弱智人是人，他需要这个社会的肯定，因为他是泱泱大国14亿人口中间的一个。

       散席时，腊春不舍地抓住我的手，认真地告诉我，我家里如果有柴火可劈，可以随时告诉他，他不会要我一分钱工钱的。说完，他的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了，点点头，再郑重地加了两个字以示肯定：真的。

      我信了，我真想回到30年前，在炊烟四起的乡下，腊春在投入地为我劈柴。末了，我们一起如兄弟般喝酒。喝完了，我会给他50元工钱，然后和海子一样“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底层人的春天到了，现在，政府为未满60岁的办了低保和扶贫户之类，满了60岁的办了五保手续。在桃江县，年满65岁的老年人可以只用3元钱直达目的地。一些孤寡老人，政府还给他们修了新房，一年有几千元钱使其生活无忧，而且，五保户进医院看病，医药费全免。

       弱智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地生存了，这是共和国的春天，这个世界很美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