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晨,到茉莉村菜市场买些新鲜蔬菜和瓜果。回家的路上喜遇两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推着购物车迎面走来。老人是当年地委办公室的老科长和他的老伴。在我的记忆里,老科长今年应该有八十六岁了。老友相逢分外亲热,互相问询,互送祝福。无独有偶,早饭后,收到一个当年同在秘书科工作的同事发来微信,祝愿我多多保重,过好日子。
我是1978年从安乡县委办公室调到地委办公室工作的,时年26岁。光阴荏苒,岁月匆匆,当年的未婚青年,如今早已年逾古稀。今天与老科长相遇,又收到久违了的老同事微信,当年地委办公室工作的情景忽然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回忆往事,便一口气在键盘上敲打出下面这些文字。
忘不了,艰苦奋斗度岁月。那时候,我们的工作、生活条件很差。一个大办公室,摆上四、五个办公桌,仅一、两部手摇电话。住房简陋,老同志的是两室一厅,我们刚调进机关的年轻干部都是两个人住一间房子。老同志的工资也就是每月50多元,我那时只有35元。我们不叫苦,我们很快乐,因为没有过多的差距,心理都很平衡。我们没有请领导同志吃过饭,没有送过礼,倒是每逢国庆、元旦节,办公室的领导同志把我们几个未成家的年轻人喊到家里改善生活,我们也不客气,把他们当长辈,觉得吃领导的饭很自然、很香甜、很幸福。
忘不了,通宵达旦赶材料。办公室秘书科、调研科是写材料的。一个科室也就是三五个人。要负责地委文件、《内参》的印发、调研报告的撰写,领导同志工作报告的起草。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网站,不能下载,不能复制,全靠用笔在纸上写作。有的材料第二天要发出,有的第二天领导同志要在大会上作报告,加班加点是常事,苦战通宵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我在1981年的一篇日记上写道:“主任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段科长戴着高度眼镜,伏在桌子上,鼻子快要接触文稿纸了,高高的鼻梁上挂着几粒汗珠,光秃秃的头上直冒热气,他的两旁,一边是办公室主任,一边是副主任,他们的面前分别摆着一叠中央文件、省委领导讲话和《新华社内部参考》以及几种报纸。老段的对面是领导的随行秘书,正不停地翻着两个笔记本。四个人正逐字逐句的研究领导同志的重要讲话稿。报告写完后,一个个感到精疲力竭。段科长站起身,撑了一个懒腰;蔡主任点燃香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李主任掐着眉心,打着哈欠。“ ——这就是我们当年写材料时的真实写照。
忘不了,手把手教带新人。我们一批调进地委机关共四位同志,我第一次进地委机关,第一次接触大领导。上街找不到东南西北,办事也不知具体程序。当时的老同志都是四十挂零了,有的连个副科长都不是,我们只好称呼他们为陈老师、段老师、徐老师。下乡作调查,他们带着我们坐公共汽车深入下去。写材料,他们帮助出提纲、搭架子,写好后帮助修改。写领导报告,有时候,老同志嘴里讲,我们记,一遍不行来二遍。我们就是这样在老同志的传帮带下一步步走过来的。
忘不了,真诚相处无芥蒂。那时候,我们苦中求乐,忙里偷闲。讲笑话,取绰号,互相调侃找乐子。我们的秘书科长,同龄人直呼老贵,我们年轻人则尊称他为贵老前辈。他诙谐幽默,爱编段子,本是笑话别人的,但一流传,取笑对象往往就成为他自己了。他资格虽老,但调进地委机关迟,开始的住房只有一间。有一个星期天,老贵和老婆正在午睡,门没关紧。有个外号猴子的把门一推,找他要扑克牌玩,他发现老贵扑在床上的被子里,被子拱起好高。猴子问:“我的扑克呢?”老贵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在桌子上,你自己拿”!田哥也知趣,连忙退了出来。当天,田猴子眼睛红肿,喉咙嘶哑,几天没有上班,这笔帐就自然记在老贵头上了,都怪他开展文明礼貌日活动也不关门,又说,也是猴哥自己找的麻烦,撞上了这个机会。那时候,我还没有结婚,不知他们说什么,只是跟着笑笑。
几十年前的地委办公室同志,后来有一个成为省检察院检察长,另有八个成为厅级干部。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其余同志大都已担任了处级领导职务。当年的老领导都平安着陆,安享晚年。虽然他们不显赫,不富裕,但两代年龄,30多人没有一个犯错误受处分的,没有一人以权谋私遭非议的,没有一个跑官要官为提拔的,也没有一人向组织提要求,解决这样那样的个人问题的。我想,这不正是一种真正的功德圆满、幸福吉祥吗?
2009年10月25日,原地委办公室20位老同志在芷园宾馆合影
2024年7月9日,原地委办公室12位同志聚餐合影(私人请客)。坐在前排的六人是八十岁以上的耄耋老人,站在后面的六人是年逾古稀或奔向七十的年轻老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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