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老领导王孝忠先生在新浪网发表博文《双抢的回忆》。文章写道:“双抢”,在年轻人的字典里已无法寻找,在老年人的记忆中已渐行渐远。所谓“双抢”,就是农村里抢收早稻、抢插晚稻。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之前,这是农村最重要、最紧迫、最艰苦的农活。“搞完双抢庆八一”这是当年最响亮、最广泛、最提神的口号。“双抢”时节,工厂停工、学校停课、部队停训,都在广阔农村进行支援。什么叫全党动员、什么叫全民动手、什么叫全力以赴,在“双抢”中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双抢”的劳动强度之大,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时间之长,无法想象。从7月10日左右开始,一直要干到8月10日左右。虽然喊搞完“双抢”庆八一,但没有一年实现了。一天之中,往往是早晨三四点出工,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钟才收工。劳累之重,无法想象。“双抢”时节,正值高温酷暑,下水犹如下滚油锅,吹风都是火南风。“双抢”上岸,农民基本上是手烂、脚烂、背烂、胯烂。生活之苦,无法想象。照理,早稻收割,农民应该吃几顿饱饭,但大集体时代不是这样。粮食,要交足国家粮、战备粮,剩下来的才是社员口粮。那个年代,广种薄收,打粮并不多,社员的口粮当然也就少。“双抢”,也要低标准瓜菜代”。老领导这篇博文,特别是后面几句话,令我感慨万千,唏嘘不止。忽然想起了四十六年前的“双抢”期间的小故事。
1976年,我随同公社党委书记易发斌同志在安昌公社五福桥大队第三生产队办点。这是一个围湖造田新组建的生产队。紧靠大兴湖,地势低洼,稻田大都是产量不高的冷浸田。生产条件差,集体穷得丁当响,这里的群众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更苦、更累、更贫穷。 生产队长姓纪,脸上有一块天生的黑色胎记,上面还长了几根黑毛,大家都叫他纪老黑或者黑疤子。老黑个子很高,但由于营养不量,身子显得很单薄。裤腿卷起后,腿上的青筋像蠕动着的一条条蚯蚓,叫什么静脉曲张吧。他很听上面的话,领导说一不二,贯彻精神不过夜、不走样。干事模范带头,重活累活带头干。由于积肥生产、上交公粮、挑土修堤任务完成得好,黑疤子队长一下成为公社的知名人物,优秀党员。几年下来,生产队领来不少红旗,他家里也贴满了奖状。群众私下说:“如今是红旗挂满屋,仓里冒的谷,干部得表扬,群众饿得哭”。 “双抢”期间,公社书记带着我来到点队,吃、住在一个姓袁的社员家里。书记由于劳累过度,哮喘病突发,咳嗽得吐血,只好急送到公社医院。我继续留在生产队和大家一起忙双抢。有一天,生产队长老纪找到我,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现在不少社员家里米缸见底了,有个社员晕倒在田里了。可是分口粮的时间还没有到,公粮没有完成任务,你说怎么办?我一听,突然心里一阵冲动,大声说道:“一边收割早稻,看到的粮食不能吃,“双抢”期间饿死人,讲出去都是笑话,你赫赫有名的纪队长还没有办法?快去安排吧。我只提醒你,不要去逞积极,不要找找上面汇报,还要叮嘱社员,不在外面讲”。老纪听我这样一说,心知肚明,笑着走了。当天晚上,生产队禾场上灯火闪闪,家家户户都提前分到了几天的口粮。 我素来胆小,私分粮食后,连续几天心里忐忑不安。也是菩萨保佑,这件事居然没有被上面知道,我和纪队长都安全过关。生产队的公粮上交任务得以超额完成。当年的10月,我还被调到县委办公室工作了。 当年我作为一个不满24岁的青年,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理论知识,没有高度认识,只知道群众要吃饭,不能饿着肚子搞生产,更不能双抢期间饿死人。也许是朴素情感、天地良心给了我一点勇气吧。 往事也堪回首。那次我斗胆暗示生产队长给社员分口粮,真的是冒险。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种行为是违纪违法的,如果追查起来,不知是什么结果,挨批判事小,可能连饭碗都保不住了。现在看来,当时冒这样的险也是值得的,应该的。 忆"双抢",话三农。“我国是农业大国,重农固本是安民之基、治国之要。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脱贫不脱贫,关键看农民。大道至简,实干为要。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农业,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农民,任何时候都不能淡漠农村”——老领导这话说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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