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冯玉祥在莫斯科

于乾松

回忆冯玉祥在莫斯科


朱务善




冯玉祥是1926年3月20日从平地泉离开中国，经库伦、上乌金斯克等地，于5月9日到达莫斯科的。同年8月17日离苏返国，共居留三个多月。除了刚到时住在莫斯科欧罗巴旅馆几天，7月下旬去列宁格勒小住六天而外，大部时间都是住在莫斯科近郊乡间查理村一所木屋中。

和冯同时赴苏的有徐谦、任右民、魏凤楼、赵亦云、陈天秩等；继到的有李鸣钟、刘骥、何其巩、李兴中等。李德全偕儿女等初留库伦，次月乃至。后来鹿仲麟、邓哲熙等也都去过。冯的儿子洪国、女儿弗能这时就在莫斯科前孙中山大学读书。

冯访苏时间虽然很短暂，但会见的人却相当广泛，有工人、农民、士兵、机关干部及中山大学、东方大学的学生，第三国际、联共党和苏联政府主要人员，除了斯大林那时在黑海养病，只给冯一封信说等他病好再行约会外，其余如最高苏维埃主席加里宁、苏联陆海空委员长伏罗希洛夫、外交委员长齐切林、教育委员长卢那察尔斯基、副委员长列宁夫人，中山大学校长拉狄克、军委会副委员长杜恰哈尔夫斯基、训练总监任江、第三国际负责人季诺维也夫以及托洛茨基等都一次或多次见面谈话。冯又参观了许多机关、学校、工厂、博物馆、水库、要塞等，还在查理村附近一家玻璃厂做工，另外又请了一位青年教师学习绘画。中山大学特别送给冯和徐谦“名誉学生”的称号。

苏联政府这时派乌斯马诺夫为他的顾问。乌曾任加伦将军的参谋长，每天给冯讲一点钟的辩证唯物论和红军的组织等。

我和冯玉祥认识是在南苑开始的。1924年冯任南苑陆军检阅使的时候，我们曾办过一个《民报》，就设在南苑。这个刊物中英文版各六页，英文版由陈友仁主编，中文版由肖子升、范鸿勂和我编辑。冯每天派汽车到城里接我们到南苑工作。报纸出版后，冯又派军用汽车运回到城里，这大概是冯和中国共产党人接触的开始。记得有一次英文版上刊登张作霖患梅毒已到了第三期，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张作霖知道了大为恼火，曾拟搜捕《民报》的编辑人员，后来陈友仁在天津被捕，我们的报才停刊了。我当时虽然负责编辑国内新闻和经济副刊，但也利用这个园地进行宣传，刊载了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最后阶段一篇论文。在当时驱逐彭允彝运动中，《民报》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冯玉祥到苏居住查理村时，我正在莫斯科，那时第三国际负责人对我说，冯这个人在中国人中是比较有进步表现的，我们应该作为争取对象，应向他做些工作，使他了解什么是十月革命，什么是资产阶级，为什么工人阶级要反对资产阶级，中国情形如何办，世界革命发展的形势等。蔡和森同志要我把这个任务担负起来。因此，我常到查理村去找冯。开始每礼拜去两次，用闲谈方式和他讲上述的道理。后来谈得很高兴，我就把学生公社主席和学校的事拜托别人管，专作冯的工作。

冯这次到苏联，我相信对他的影响是不小的，使他了解到中国军阀混战，背后都有帝国主义支持，而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是受其本国的垄断财团所支配。帝国主义不仅仅指日本，美、英都是一样。特别是张作霖依靠日本帝国主义，吴佩孚依靠英帝国主义，反对他们，单靠军人是不行的，一定要有工人，农民在党的领导下共同起来奋斗。那时中山大学和东方大学都开过欢迎会。冯在大会上很热情地高呼第三国际万岁，苏联共产党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会后我和冯谈起西北军所标榜的“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的口号，我认为太抽象不切实际，建议改为：“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实现国民革命”。他很赞成，说是还要同士兵打通思想，进行宣传。

这时，中国共产党开小组会讨论，说冯玉祥有进步，应该教育培养。第三国际负责人对于冯玉祥反对张作霖，主张给以相当大的援助。徐谦很“左”，他对于冯部下将领张之江等人，表示不满，说革命尚未成功，他们就想享福，搞田地，不肯打仗。

我和冯接触，发觉他求知心切，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一次他问我列宁主义与修正主义的区别，为什么第三国际反对第二国际等。说这话时，有一个人挑着水走得很快，从旁边过去。冯把这个人叫回来，才知道他是个团长（大概就是魏凤楼），冯对他说：“这是朱先生，讲的很要紧，你来听听。”这位团长听过走了，我们仍然继续地谈。

冯虽开始学画，把他自己精心画的列宁像给我看，画得神采奕奕，一望而知是列宁。即此足见他对这位革命导师的崇敬程度和流露出的真实感情。有时也把他所做的诗给我看，并且请我替他改，态度非常诚恳。冯吃的相当简朴，有时候约我和他一起吃炸酱面，说这些都是从国内带来的。所有这一切，我都向党做了汇报。

他将要回国时，对我说，革命要有纲领，不但不能依靠帝国主义，而要打倒帝国主义，为革命牺牲一切，没有个人利益。他还说，朱先生了不起，是很好的青年。在他回国时，他向第三国际要我回国在他的军队中领导政治工作。第三国际也决定让我去。蔡和森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服从党的决定，不过我对军队没有学习过，想学习一下，半年之后愿意回去。冯同意了，才改由刘伯坚同他回国任国民联军总司令部政治部部长。我则入政治军事大学学习。不久，国内情况变化，冯也变节，在徐州会议与蒋介石合流了，我就再没有回来参加冯的军队工作。（此文由韩川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