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汉寿老干部网宣 于 2024-8-7 06:35 编辑
天 道（二十九）
萧骏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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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年轻人几乎是不约而同起床的，漱洗后，我和五秋急着要回大栗港，但曹玲玲说要吃了早饭再走，杨洋只是文静地笑着。我们仍然尊重了曹玲玲。那时候乡下还没有吃面条包点之类食品的习惯，我们一拥而上，洗菜的洗菜，煮饭的煮饭，半个多小时吧，一桌子菜就搞好了。吃完饭，四个人骑着两辆单车，叮铃铃铃，有细雨飒飒而下，有桃花灿灿而开。在路上，五秋和曹玲玲大声说笑着，杨洋也偶尔问我几句什么，但我却心事重重：我一直在先锋桥茶厂做事，已有三、四天没回家了吧，家里肯定是杂乱无章的。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如何让父亲知道杨洋会到我家来的情况。这样，父亲会请左邻右舍把房屋打扫干净。房子虽然旧了，但客人进屋后，会仍然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上天让我终于遇见了我们队的李叔，李叔为人稳重，是个好人。我下了车，把李叔介绍给杨洋认识以后，请李叔告诉我父亲，我新交的女朋友是马迹塘人，现在准备去我们家里看看，菜我会带回来的。李叔点头回去了，我们四个人到了大栗港杨家嘴，五秋约我和杨洋去他家吃午饭，我谢绝了，买了些菜后，五秋和曹玲玲去了德茂园，我和杨洋回了家。
我们进屋，发现家里已窗明几净了，碗柜里的碗筷已洗得干干净净，地面也不染一尘。杨洋很满意，我们一个烧人，一个炒菜，也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就把中饭搞好了。那个时候没有通信设施，也不知五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下午是否回马迹塘？杨洋猜到了我的心事，说一声就互不打扰吧，我点点头，吃完饭，决定重走先锋桥，如果能遇见五秋夫妇，那是大幸了。
杨洋递给我一张照片，黑白的，两寸照吧，照片中的她，双手托起下巴，一双纯净的眼睛望着远方。我好开心，这是你送我的照片吗？不是，杨洋摇摇头。这张照片我很喜欢，你能帮我在照片上写一首诗吗？看到她那认真的样子，我点点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用笔在照片的背后写下了这首短诗。尽管几十年过去了，那首小诗我仍能背诵：
梦幻般的手 轻轻地
托起一片无瑕的美丽
唯有那忧郁了的眼神
默默地注释着
生命的故事
先锋桥没有遇见五秋他们，我们骑车到了筑金坝，花了50多元大包小包买了些礼物，然后骑车到了茅仑。杨家的人都在，见了我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喜状。杨洋的父亲淡淡地对我说了句：坐吧，便去忙他的去了。杨母泡了一杯茶，我接了，放在桌子上。这个时候，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好尴尬。杨洋也不知去哪儿了，如果这时她陪我在附近走走，最少可以化解难堪么。我好想去曹玲玲家，又不好意思去。或者回大栗港，又怕杨洋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天慢慢地暗下来了，杨父也回家了。杨母做饭炒菜，我发现，摆在餐桌上的，是我带的肉食，杨家添了三两盘素菜。但我带的两瓶酒竟然没拿出来。我也没说什么，在杨家的招呼下坐到了餐桌前。杨洋慢慢地扒着饭，也不说话。我突然有一种要赶回家的冲动，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我发现杨家人并不看好我，但这个时候我必须忍辱负重。这个时候，我甚至还幻想着我们签的那个“合同书”有约束能力。但杨家为什么冷淡我啊？
宿杨家。
第二天早晨，我起了个早，没打算在杨家吃早饭。但杨父比我起得更早，他把杨洋母女也喊起来，用命令的口吻要杨母做早饭。杨洋见我想回去，便使了个眼色，大约是嘱咐我不要轻举妄动吧。今天的早饭比昨天的晚饭更为尴尬，但我终究熬过来了。吃了饭，我向杨家夫妻礼貌地点点头，推出单车，杨洋也出来了，不知是送我还是顺路，我在走出杨家门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门外的天好蓝好阔，天外的云好白好悠闲。Q杨洋不说话，机械地走着。到了马迹塘老街，她停下了脚步，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的目的地到了。我叹了一口气，骑上了单车，也没回头，当骑到了她的视线不能看到的地方时，突然发疯似地踩着单车。约十余公里的车程，以比平时少一半以上的时间到达先锋桥。把单车放到媠爷堂屋里后，我躲进了宿舍，一头扎在床上。但我没有睡觉，两眼直直地望着帐顶，回忆这几天所发生的内容，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杨洋的父母对我为什么冷淡？杨洋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先去厨房洗了个冷水脸，然后回到卧室，铺开稿纸，写下了我必须写的第一句：王霞，我爱你。
我在给王霞写信，我向她表白，我很爱她，并不是同情似的爱恋。我会给她幸福，给她田园似的生活，我们白天去做农活，入夜可以写诗，写沅江的芦笋桃花江是美人窝，写红袖添香夜读书……我一鼓作气地写着，写满了一页再写另一页，一滴泪水滴落到了稿纸上，慢慢地浸开，字显得有些模糊了，我没有停止笔的移动，我发疯似地写着。一个多小时以后，稿纸写完了，打算去拿新的稿纸续写，媠爷在喊我吃午饭。算了吧，我拿着厚厚的一叠稿纸出来，再洗个冷水脸，告诉媠爷媠娘，要俩老先吃饭，我有事去了。也不顾他们诧异的眼光，骑了单车，往大栗港邮电局骑去。
茶厂的春季茶做完了，夏季茶不需要太多的人做，老板决定我可以回去了，但媠爷要老板留住我还做几天。那时，我发疯似的折磨自己，我甚至有过连续做48小时茶叶的经历，48小时才16元钱，我并不是为了那16元钱的收入，有时候折磨自己也是一种快意。一天上午，我正在上班，媠娘叫我说有事，我走到媠娘的屋里，她正在和一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说话。经过交谈，我知道年轻人是一位画家，本乡青山村人，他到先锋桥来是想招两位画家，他说，他们在县城萧家山办了一个工艺品厂，工艺品厂的产品是手工做纸伞，现在他急需在纸伞上画画的人。眼下茶厂没事可做了，我向画家报了名，第二天去了县城，成了工艺品厂的一员。
在纸伞上画画，说起来轻松，但真正画时就辛苦了，在撑开的纸伞上作画，握毛笔的手不能依附只能悬空，一副画有十多种颜色，每个颜色有一支毛笔，所以，一把伞要经常更迭毛笔，一把伞画成才一毛五分钱，但比在茶厂上班的收入高多了，第一天我就画了50多把伞，最多的一天超过100把伞。而且，画了十多天后，我的右手悬空作画就没有不适的感觉了。工艺品厂的生活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一日三餐无酒可喝。我和一位马迹塘的蔡姓老者成了忘年交，下班后两人上街走走。一个月下来，我的工资居然是最高的，但扣除一天五元的伙食费后，也就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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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7 06:30: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