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汉寿老干部网宣 于 2024-8-11 08:21 编辑
天道（三十二）
萧骏琪
车到了长沙，我的肚子开始有反应了。早晨因为太早吃不下饭。虽然饿了，但我不露声色，坐在长沙火车站候车室大厅养精蓄锐。元端把她的行李放在我的身边，一个人去扯火车票去了。这点，我完全不必耽心，她到过几次长沙的，扯两张火车票如口渴了喝杯凉水一样简单。等了一会，仍不见她回来，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兆：该不是人贩子把她拐走了吗？这下我怎么到大舅舅那里交差？这个念头刚出现，马上又释然了，甚至我还为刚才冒出的念头而哑然失笑。人贩子又没有神经病，他拐走元端有什么有？但出去了好一会了，也因该回来啊。我想去找她，但面前的行李让我为难了，元端带的与其说是行李，倒不如说在搬家，大包小包里面估计连吃饭用的筷子都带上了。我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元端神色不安地回来了，后面还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用目光询问元端，元端忐忑不安地告诉我，她在问售票厅在哪里，这个男人忙告诉了她，并带她到了售票厅。她正要说谢谢的时候，男人伸出手，要30块钱问路费，她想不给，但男人一脸凶神恶煞，于是，她把男人带过来了，看我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听了忙给男人30块钱，说了声谢谢，男人这才悻悻而去。 终于上火车了，这时肚子更饿了，但我相信现在我绝对没有食欲。火车向前驶进，火车上的人丑态百出，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理任何人，仿佛他们只是存在的空气。元端紧紧地挨我坐着，眼里满是恐惧。餐车来了，我看了饭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种食物我根本看不上。不是我清高，而是我的肠胃拒绝接受。问元端，她表示不吃饭，我猜想她在为那30块钱的失去而自责，不吃饭的本意是想把30块钱赚回来，或者说她怕在拿钱的时候把藏钱的地点暴露了，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我是真的吃不进。此刻，我幻想的是有一荤几个素菜，再加一盘油炸花生米，搞一瓶高度白酒，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地安慰辛苦了的肚肠。如果没有，那便是宁缺勿滥了。也看着天黑了天又亮了，我十分疲惫，没心没肺睡一会醒一会的。有一天没有吃饭了吧，人是奇怪的动物，饿过了头反而觉得不饿了，看看元端，她睡得很香甜，她的嘴角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微笑。
火车终于到了广州市区，我们随拥挤的人群出了站，在车站的广场，我对元端说，你守着行李，我去找车吧。但当我一身臭汗赶回时，元端正满脸通红地掏钱，一个戴红䄂套的老妈子正威严地叉着腰，怒目圆睁地看着她。我对老妈子一声怒吼：你搞么子鬼啊？我没有想到现在我正是在广州，我用的是大栗港普通话骂老妈子的。老妈子理所当然地听不懂，她莫名其妙地望着我。元端告诉我，她只是朝地下吐了一口痰，老妈子要罚款五块。
我们乘坐的车扺达深圳检查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因为有边境通行证，我们顺利地进入了深圳市区。说老实话，我们来深圳连个确切的地方也没有，我只是知道表哥曹应华在罗湖大酒店上班。下车了，两人背着沉甸甸的行李，到处寻找罗湖大酒店的踪迹。但这里的人听不懂我们的问询，我们也听不懂他们的白话，问了不仅仅只是白问，还耽误了我们好多时间。华灯初上，肚子里又饿又渴，问路边西瓜的价格，竟然是每斤一块一，我们本地的西瓜仅两毛钱一斤。不管多贵，先买几斤止止渴再说，但元端又不肯了，她说先找到人再说吧，找不到人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到了晚上九点多了，仍然没有找到。但天无绝人之路，我的面前，有一处灯光辉煌的建筑，有三个推单车的男人正在互相说话，听口音绝对是桃江人。我欣喜若狂，再抬头看时，罗湖大酒店五个字金光闪烁，去看那三个桃江人时，忽然发现他们是四个人了，而刚到的那个人，正是我们苦苦寻觅了几个小时的曹应华。
华哥带我们乘上了车，约十多分钟后，我们在车公庙工业区下了车，步行到几栋建筑面前，我看到了身穿一身保安服装的刘访华，正在登记进出人员的身份信息。然后军哥也出来了，元端呢，被她姐姐刘爱兰接走了，华胡端让我坐下，问我吃了饭没有？没有可是个难事呢，食堂里肯定没饭菜了，该怎么办呢？我还在上班啊。我说，我先去洗个澡吧！那个澡我也不知洗了多久，我站在凉水下面哗哗地淋着，发现深圳的水也倍感亲切。那个澡我不知洗了多久，我甚至连指甲缝也没放过。当我一身轻爽走出来时，感觉到人也精神了许多。这时刘访华也正好下班了，他带我到了一家小店里，买了几两油炸花生米和半斤石岐米酒。这是我来深圳的第一餐饭。我天真地认为我从现在开始，将进入一条金碧辉煌的康庄大道，没有想到，这只是我多灾多难的开始。
第二天中午，军哥接了我和元端吃了中饭，这是我三天来的第一餐饭。然后是军哥开始责怪，这个时候来深圳干什么呢？找工作不好找啊。军哥是保安队长，他很少去上班，平时在租房里睡觉。不做事而有工资拿，而且比别的保安的工资还高，这就是赚钱的最高境界。我大部分时间就这外面漫旡目的地闲逛着，刘爱元己经找到工作开始上班了，我连半点消息也没有。早晨我是不去吃饭的，到了11点多钟，公司门口有几个卖饭菜的，我会带上饭盆去买三毛钱的饭，四毛钱的豆芽菜，反正哪个便宜我就去买哪个。一个多月后，我带的钱没有了，而头上的头发却在疯狂地长着。我只有在水龙头下不停地洗，以确保头发里不发出恶臭。友媠娘常来找我说话，有一次她看到我的头发实在太丑陋了，就带了剪刀，往头上剪来剪去。这样剪了半小时吧，友媠娘说声好了，我立即找了点洗衣粉，在水龙头下面洗了好一会，等头发自然晾干后，去镜子前一照，哇呀呀呀，镜子里的人还是我吗？头发虽然短了许多，但仍然深深浅浅地站着躺着。那一段时间，保安们不准我在公司门口出现，我只能躲进一间废弃的小房子里躲着。老表们有时帮我夹带一盆饭出来，没能夹带的时候，就让自己饿着。我记得那时军哥看见我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马，你今天吃了饭吗？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我带的衣服不多，原以为上了班发了工资可以去买衣服的，但到现在，连班的影子也没有。友媠娘把我带到满女几那里，做了一餐饭给我吃了，还给了我一件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在我回去的时候，还给了我五块钱。媠娘也是儿女给的几块钱啊，我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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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1 08:16: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