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嗲嗲（爷爷）的现话（8） 安乡搞了两次土改
老祖宗给重孙讲过去的事情
安乡搞了两次土改，1951年搞第一次土改，1952年又搞土改复查。在搞第一次土改之前清匪反霸，汤玉山、邓淦斌就是那次被枪毙的。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生产队的，现在叫六合村六祖。说汤玉山是大地主，其实他个人没有几亩像样的田，都说我们队里的“六十亩”是他的，那是一片低湖田，挨着三兰湖的，怕渍水。这些田原本也不是他的，是汤家几个兄弟的，田“太武烈了”（即容易受灾），作不了，甩给他，汤玉山是叫花子讨饭，不嫌多，一起要了。旧社会，包括解放初期，一直到兴电排前，六队就靠六合垸干堤一线一百多亩田吃饭，再往东面就是大家习惯称呼的“四十亩”、“五十亩”、“六十亩”，都是湖田。汤玉山为了作这些湖田，把家都搬到三兰湖的湖边上去了，那是一个鸟儿都不落脚的地方。人民公社时期，我帮大队看湖鸭，鸭棚就安扎在那里。听说汤玉山是汉流头子，人缘广，兄弟多，栽秧、割谷、车水，多的是人帮忙。发渍水，多的时候十几条水车排渍，热闹得很。汤玉山没开斗争大会，是直接枪毙的，传言说他与土匪勾结，有血案。他的儿子汤仕心（1924—1995）是医生，人民公社时期被从慈利遣送安乡，回六合，安排在卫生所，帮斯炎哥治过水肿病；发落到杨家河洲子上“看柴山”。后来又回慈利去了。听说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落实政策属于起义投诚人员。
安乡县第一场斗争会是在六家渡码头上开的，靠大堤搭一个台，主持会的是“行政组”。几个乡设一个行政组，我们与安尤是一个行政组，办公地点在对河的六家渡码头上。斗争对象是陈伯安和邓淦斌。陈伯安家住在宾兴垸大堤边，他只是一个“狗腿子地主”，本人没有田，代理县教育局租佃土地收课。旧社会的宾兴垸从六家渡码头起，一直到肖公嘴，差不多都是教育局的公田，全由陈伯安代理。（笔者：我的老家为地方取名有很深的文化内涵：“宾兴”，意思是周代举贤之法。谓乡大夫自乡小学荐举贤能而宾礼之，以升入国学。科举时代，地方官设宴招待应举之士。亦指乡试。）斗争陈伯安很顺利，他罪行清楚，没有安排大会发言。 斗争邓淦斌时，会场上发生了波动。主持人宣布邓淦斌的罪行后，文育如上台发言。这在当时是一种勇敢行为，第一次开斗争会，群众没有经验，举手喊口号都不习惯，更不要说上台发言了。文育如上台就骂：“邓淦斌，你这个恶霸地主，你在三岔河都是一块红牌呀！何育生布铺的事情你还记得不？”邓淦斌若有所思，停了一下，回答说：“记得，记得。”文育如接着说：“你好大的面子，当铺老板都听你的。”主持人追问邓淦斌“什么事情，赶快交待！”邓淦斌说：“文育如拿了人家的布，被发现追赃，赔不出，何老板要吊起打他。我看见了，一个地方的熟人，就跟何老板说，差多少赔钱，我出。何老板说了一个数，我帮他出了钱，放人了。”还没等邓淦斌说完，台下起哄了，有人骂文育如“狗屎不臭挑起来臭”。主持人制止邓淦斌，不让他再说，带头喊口号“打倒恶霸地主邓淦斌！”并且冲上去几个军警，抽邓淦斌的耳光。邓淦斌嘴里还在申辩，接着便是拳打脚踢。群众不知道这是在斗争阶级敌人，也还不懂“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道理，一片谩骂和反对声。有人还吼叫主持人不公，分西南帮。很有煽动性，会场秩序更乱。安乡方言按口音划分有西边人和南边人。西边人的口音接近临澧、澧县方言，南边人的口音近似南县益阳长沙。两个被斗的人，陈伯安是西边人，只是陪斗，没安排人发言；邓淦斌是南边人，被斗争时说的是实话，反而挨打。南边人群体不服，会场吵成一锅粥。主持人没有让文育如继续发言，要他下去了。会议在吵闹中结束。没过几天，邓淦斌和汤玉山一起被枪毙了。
事后，有人说邓淦斌是分西南帮给害的。南边人本来想帮助邓淦斌，结果却因为这件事情反而认为他狡猾，煽动群众，罪加一等。邓淦斌比汤玉山有钱，他的房子在六合垸干堤上，就是现在称呼的“何家台子”，当时应该是“邓家台子”，解放时何永生、何冬生和杨月秋三户人家都是分的邓淦斌家的房子。邓淦斌在长沙、湘潭都有生意。他还讨了一个小老婆，三岔河人。邓淦斌枪毙后，小老婆过年过节来上坟，在坟上大哭一场。邓淦斌被枪毙的真正原因不清楚，只是听说他在三岔河杨泗庙参加了一个会，那个会议是策反性质的，如果是这样，那罪行就严重了。 文育如出生贫苦，工作组本想培育他的，发生斗争大会出洋相的事情后，就放弃了，加上其他一些事情，还被内定为坏分子。当时传说他悄悄背过一个死人埋在鸡公潭，这个人身份不明，死因也不明。埋的地方在鸡公滩中间的一个滩上，我看鸭子去过。滩上有一个人把长的地方，草长得特别青，可能与死人腐烂后有肥气有关。后来围湖造田，平整土地时果然在这里挖出了人的骸骨。这个人死前被五花大绑，绳索还在，附近有人拿回家还能系猪；还有一副眼镜，队里何长春胆子大，还戴着玩。文育如死得早，好像1955年冬天就死了，是自己吊死的，地点就在自己的家门前，因为什么事死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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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20 17:36: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