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边刺客（6）

张新泉

六、
　　 老桂一个星期培训一次的计划，三次后即告流产。会员慢慢明白，哪里堪为人师，肚里的货有限，和老罗老方几个不相上下，道行甚浅。但他不愿和大家作平等交流状，要作人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异想天开靠他那个水平搞钱成文坛富翁。

      老桂以前没有从商，其他方面搞钱，没有年纪优势、技术优势、精力优势、成本优势，经验优势。他为公务员，不会靠体力弄钱，哪放得下架子，也毕竟六十多了，不得吃那个亏。挤体力行当别人还不说他猪魔货。觉得只有搞文他行。驾轻就熟是文字方面。外投大刊，不易上稿，吃哈子窝边草弄几个老鬼的钱，却是小菜一碟。脑瓜一拍，主意足够，对付几个迂夫子，易。还得个发挥余热、传承精神文明名利双收美名。
      他的这个特长道行太浅太小儿科了，大家知道的东西，讲不出新意，补不了大家聪明。还出钱要你培训吗，不如自家没有经济损失自学还强得多。干货有限谁又是猪次次让刺一刀。
      如果真为大家着想共同进步，来优势互补，讨论交流，能者为师，都讲一讲，还是可以延长时日的。可是他要吃包盘，不要互动。谁有那么好的耐心天天听他吹牛皮扯懒谈耽误时间呢？让他宰割薅钱呢？
       他的诗词课没有好多东西讲，左讲右讲还是都知道的。他就讲他这个作家，50岁病退开写，十多年写了三千万字。会各种文体，上了哪些报纸，刊物，上了哪些全国各大网站……听他吹牛皮，扯懒谈，不厌重复。讲得津津有味，听的味同嚼蜡，却不理会，到了中午就收各位的钱进馆中餐。高收，实结，往往探囊取物落两百元上下。听他讲课的都是挨得近的，可以回家吃饭，他要每次馆里吃，好捞一笔。都不是猪，做得几次不灵了，都推脱家里有事来不成了。他只好散瓦岗。这方面不成，又有许多办法薅会员钱，不一、一细叙。

      老张有时候散步碰到老桂，婉言说三千万字的作家国内是没有的，没有报道过。老张不敢说他贪污，那会让他屁眼里都是火。只说，三千万字，15万字的长篇小说，够出200本；30万字的小说，一本就有蛮厚，也可出100本，谁办到过？巴金，老舍，矛盾，鲁迅，郭沫若？还是贾平凹、莫言？几百万字的作家有，一千万字的作家少之又少，别说三千万字。难道可以一年就有三百万字的产量，难道一次成文毫不更改，难道你日夜连台天天不歇。姚雪垠三百万字的《李自成》可是几十年写出来的。
      可是老桂嘴壳子硬，仍说他有三千万字。老张就不说了，讲不明白，他要咬犟。
　　老桂出了五期刊物，每年一期。每期上二十人左右。不用说，上得最多的是老桂，有时占版面三分之一，有时占二分之一。不是其他人没有作品，是给人少上，要突出他个人。为了人数多，又拉一些没有向这里投稿的外人凑数，不是会员。奇怪归奇怪，不合理归不合理，老方老张明明觉得，也不好说他，因为出人意料的事情，桩桩件件太多，讲不清白。有的作品老桂第一期登了，第二期又重新登出，炒现饭，也不知道他那么自恋。老桂拿起刊物郑重对大家说，“我们的刊物，送了县里几个领导，他们看了都认为超过了县里出的（刊物）。对我编辑的刊物评价很高，还说市里也赶不上。可以和省里刊物媲美。”
　　 老张怀疑，县领导怎会这样说，是老桂自吹自擂自己恭喜自己无疑。明明白白登作品的里面有部分是才起步的，就是写得久的，也没有吹天才的呀。老桂本人在县里也算不上一号角儿，二十位还不知道排不排得上。反正吹牛皮不犯法，不上税。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超县超市，比市里的刊物好，有省里刊物水平，谁裁定评比的呢？不当废纸，能看几眼，都谢天谢地了。
　　 老张替他捏了一把汗，老鼠子爬称钩，自称自，到处吹，牛皮吹得一点不脸红。一个基层得不能再基层的内部消化的刊物、怎么和外面正式公开发行的刊物同日而语。很多错字都没有纠正，念不通。这么小儿科，县里哪个领导说好。一个省作协会员，居然不懂常识，把老张八千字的短篇小说，说成中篇小说；把黎飞花一万字的短篇小说说成长篇小说。他是用吹刊物来抬自己，他办的何等好。
　　 分会发展到30人，上了近20人作品。如国民党吃空饷人数是虚的。而20人里，外乡镇外县市占半，本地实际只有10人发文。一个小组的人数，但是没有半个人说这不是分会。编排按现在民间团体流行的官本位搞法，以职务大小为序，老桂首当其冲，他的什么现代诗歌，古典诗词，散文，小说，剧本，想占多少版，就占多少版，随他主编安排。其他19人成他陪衬，连他，所有人100版。
　　 当时说第一期要打质量，发市级刊物以上已发作品，老张说要发原创，已在其他刊物发的最好不发，炒现饭没有意义。老方竟同意老桂，说是质量通过检验的才有说服力。老张只好服从多数，不得不重发一次。于每一篇作品后面，标明发表于某某刊物、某某报。只有几个人在外面发，多半没有在外面发过作品的登了原创。有的数量，不足一版。大家出钱让老桂受益，多登大登。后面几期，老桂版面越占越多，达到接近二分之一。会员有又如何，他要多塞己货。
　　 老桂印刊找的他一个亲戚，老桂说帮了大忙，每本只收100元工本费。这些人不仅觉得没有帮忙，还是吃的“贵头肉”。老张硬是不相信100个版面没有书号的内部刊物，每本需要100元工本费。国家刊物《当代》两百多版，两个厚还不止，发行环节也多，当时《当代》零售每本只要10元。我们印刷少，环节一步到位，少一多半厚度，无书号，按道理十元也应该差不多吧，比市面价高十倍、二十倍，帮了大忙？这么贵就不值得办刊。十元不行，二十元可以吧，哪里需要一百元呢。老桂言之矬矬道，“印数少，价就高。”再怎么说不会要高几十倍。这里没有猫腻谁信，老桂就是处处吸会员之血。如果说印刷老板帮了忙，那个忙是帮到老桂袋袋里去了。
　　 第一期封底，登的是老桂的生活照和简介。老桂说，“我们每期刊物封底，刊登每期一星。第一期登的是我，第二期的每期一星你们谁愿意登，报名，出伍佰元，我就给你登上去，上生活照和艺术简介。”没有半个报名。
　　 这还是大家的刊物吗？他一个人的主意，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擅自主张。
　　 没有人响应花500元买版面，亏他节流开源来钱的主意想得美妙，就点名要老方登，老方不应声，不出憨钱；要老张登，装哑不做声；要符清芬登，她还是同意出500元登了一次。第三期是登的老桂网上发展的林副会长。要林副会长用个封底，霸王硬上弓，林副会长前面推辞了做横幅，不好处处推辞，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拿500登了封底。
　　 第四期是登的老桂网上发展的汪秘书长。汪秘书长是镇上教琴的，有钱。看见老桂很重视她，不是农民也参加农民诗人会，得了钱，分会牌子也是挂在这里，想到今后的好处，就出500元登个人头和简介到封底。
　　 老桂还是毫不脸红对会员这样说，“这本刊物只收100元工本费。找关系找熟人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这样，一百三十元也做不到。印一百个版面，就要一百元。加当中两版彩印前后封，一百三十元少不得。”
　　 见没有人说话，老张不由顶道，“一百元一本，真的不贵？人家新龙江分会刊物十元一本，我们的刊物仅有一百个面，哪要百元。别人的厚些也只有十元一本。”
　　 老桂一点不发虚，振振有词地说，“人家那是印得多……”
　　 老张佩服他的弄虚作假还能道貌岸然继续欺骗，就说，“新龙江分会是印得多，花两千元印两百本，我们两万还印不得两百本，收的钱是别人十倍，可以搞一千本两千本了。只印了四五十本，还不贵，你是一把什么算盘。你要我们找销路，我是不帮你卖的。我们一百元的会费买了，这摊屎吃了。我不想推销让别个上当，也没有哪个猪脑壳会要。”其他人也没有帮他卖。
　　 老桂自己卖掉一本。老张是听黎飞花说的，“我表弟听说我会写小说，不相信，你小学没有毕业的人，是作家？要我送他一本。我就找老桂买，老桂要收100，我掏钱，只有70，我说，我是老会员，年年出会费，几次出酒钱，花了三千多元，还有车钱……现在70元买本书，你能亏到哪里去？这样，才以70元买了，送了我老表。”
　　 老张当时对黎飞花说，“真不知道老桂是这样一个人。先要是晓得，不得入这个会，现在陷进去了，不得不年年出会费餐费车费。不出钱，他就不通知参加县里会议。以前没有镇上的协会，县里直接通知我们。有了镇上的协会，就依靠老桂通知了，县里哪里晓得，要给钱老桂才得通知。你去县里多，你要县里直接通知我们参加会，别通过老桂。他把我们当猪，我们还异想天开，他今后会改。他何日得改，他的喉咙管管么时候得满。继续下去，我只好退出。平时他笑嘻嘻的好像糯米菩萨，一到收钱的时候，贪婪的本性就出来了。”
　　 关于编刊物，老桂曾经说过，第一期，他编；第二期，符副会长；三期，林副会长；四期，方副会长。事到临头没有一个兑现，还是老桂吃包盘一手搞，舍不得让。一让，还不戳穿他的西洋镜，以后就要少捞油水，如何放手。
　　 老桂每玩一次名堂后，隈在家里半个月不出。又见面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是一个笑嘻嘻的弥勒佛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间让人宽容，时间冲淡了不快，包刮老张都原谅了他。他把住了这些人的脉，都是一把年纪了，不愿意得罪人，于是他累累得手。脸皮厚会装腔作势，让领导看见，他还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分会长。
　　 老方老张常常怀疑是自己错了。看他那个笑容可掬坦然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搞名堂的人。一定是大干一番的时候，就会把钱倾囊拿出。
　　 等一些人心情平静的时候老桂的又一次出笼。他又来游说老方老张，“我在民政局办了手续，进行登记，市里要我办了一个唐太宗研究会。这是和县里各个文学团体平级的，我是法人代表，我推荐你们参加。一年出一集研究文集，登你们的文章。收会费100元，你就成为会员了，我批准了作数。”老桂讲任何事情，都能让信以为真，很诱人。老桂讲了两次，老方还是没有犹豫，给100元交老桂。老张当时也想加入，到处登点文章也是他乐意的事情。一方面是他的钱不活，用得够多拿不出钱来了，须知当时100元可以吃33个早餐，33碗牛肉米粉。一个月也用不了这么多零用钱。二方面对老桂的信任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尽人意。三方面时间一久，无关紧要不知不觉忘了。一年以后，老张问老方，“你参加的唐太宗研究会，怎么样了？”
　　 老方说，“屁都没有一个，白丢100元。没有开次会，没有吃餐饭，没有发个证，没有一个资料，什么都没有。老桂吹我泡泡总有十多次了吧，没有一次不要我出血的……”

     老张说，“你和我的工资绑起，都没有他一人多。他一个有钱的公务员，觉悟如何这么低，想方设法榨会员的钱。他要帮两个女老师加入县作协，收了她们两人四百元会费，一人两百。县作协明明不收钱，他也敢收。不是他经管的，也敢揽。一个退休的无权人，把钻营经济做到极致，在没有钱捞的地方捞到钱，有这项比赛的话，他要打破记录，清水衙门也弄得到厚油水。如果他处在贪官位置，不大大超额他们才怪。县里所有文人，没有一个会这样搞名堂。希望他转变，还可做文友，我们依旧原谅他，依旧当我们的头。可是刚刚开口，他的回话莫名其妙……哪里得听哈子哟！”



　　

程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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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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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程明章 发表于 2024-12-19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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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师莅临热情鼓励。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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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中一

欣赏了。.

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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