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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中篇:参赛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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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1 14:24: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张新泉 于 2025-1-12 11:19 编辑

  
   三
   刘支书咽下最后一口令齿颊留香的菜肴,抹了嘴角挂着的油水,满意地笑了笑,匆忙告别了同桌食客,辞别了三巨头,便走回刘湾去的路上。估计一早就搭出口信通知的民兵营长丁五此刻也应该到了归途中。刘支书是抓全盘的,具体工作应由民兵营长去抓。事情紧急,刘支书近年养成的午睡习惯也顾不得了,不回家,直扑大队部,让好戏早点开锣。
   此刻刘湾大队的会计小王吃过中饭在广播室床铺上休息,睡梦中屁股上忽然挨了一掌,惊得鱼跃而起:“哪个砍脑壳的龟儿拍我。”睁眼一看,是支书站在面前,方知骂错对象。他并不知道支书此刻要来,支书中午平时都在家里休息。他是支书提拔起来的泥腿杆儿,心中常存感激,无以为谢,只好处处维护支书威信了。这时他马上换了口气说道;“支书就回来了,吃饭没有?啊,你吃了,真是公而忘私呀。你在床上躺一会儿。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您请讲,我马上去办。”
   支书倒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和颜悦色地说:“哪里睡得着呢,皮袢弄大了,这回公社要赛球,你赶快到丁五家去一趟。如他回来,要他马上到大队部来,我等着和他商量这件事情。”忽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年轻,看来也还梢长个大,你打不打得球,定你一个名额?”
   “哎呀,干不得。是个问题,看我这样子,应该不是问题。确实中看不中吃,一上场子,就像鬼拖了腿,心里也跳起老高,试了两回,干不得。惭愧惭愧。”
   “我还以为你是读了高中的人,奈得何的。哪晓得原来没有那一点子,那,你快去喊丁五。”
   “好。”大队会计立即开路。十多分钟后,到了丁五家。丁五此时已经到家,他一接到口信立即辞别丈人。好在工夫已经不多,那个前些天被大风雨摧垮的偏屋已经重新架起,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稻草盖顶没有完工了。但巳经盖了一半,再干点多钟即可大功告成,剩余工夫只好由小舅子干了。既有公事,那就服从公事吧。丁五离开部队还同行伍时那样,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教育溶化到了血液中。谢了丈人丈母娘吃了中饭走的挽留,就大步流星地走往回来的路上了。两个多小时后到家,老婆不在,估计又出下午工了。他和老婆有约,不搞特殊,多出集体工。他马上自己动手,茅草把子塞进灶眼,点火炒饭,拿出碗柜里的现菜热了,再从坛里拿出几块辣椒萝卜,两分钟搞定。会计小王来时,正站在灶台前盛第二碗饭,便招呼道:"小王,没有菜,管它随便吃一碗。”
   “吃了吃了,你吃吧。支书打发我叫你,要你快去大队部,有事商议。我走了,你快些来。”
   “好,我就来。”丁五吃完放下碗筷,一边嚼饭一边拉门锁门,把钥匙放在隔壁无门的偏屋壁上挂着的旧鞋里,马上向大队部疾行而来。工作的事他积极配合,但支书有些过头过火的地方他也并不一一买单,如插三五寸就不太合理。人家黎劳模那里是平区,这里是丘陵区,肥料光照都比不上,肯定是不合适的,哪能一刀切。然而,刘支书却手持一根一米的竹棍验收,一棍下去,篼株不足十蔸者,一律返工达到规定蔸数。结果弄的蔸处蔸满田是秧密不通风,粮食减产,劳民伤财。还有割资本主义尾巴,也和刘支书意见相左。巴掌大块空地,队里不种也不许私人种。私人载几蔸菜,就大批一通,还把它铲了,就做得过当。这怎么会与资本主义搭界呢,不过多一口瓜菜代粮的东西而已。贫下中农吃不到天上掉的馅饼,多吃一口小菜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来追究呢。见缝插针是劳动人民的本色,这不是什么尾巴,不值得一割。还有限制社员喂鸡一事,以人头定数量,多喂的给与没收。派人看管监视田间看有没有鸡吃谷,如有就用竹篙为武器将其扫荡。本来是为了不让鸡糟蹋粮食,但捉鸡人乱棒交加之下情况更惨,比鸡吃糟蹋的还多。所获之鸡交大队开会食用和给公社县里下来检查指导工作的领导安排宴请用。上面来的人哪里明白,自然吃的津津有味。当然捉鸡人除了工分也有一只半只犒赏。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谁家的鸡吃社会主义的谷,就打谁家的资本主义的鸡。丁五对他谈了自己的看法,但效果不大。刘支书倒振振有词地说,上面的精神,哪能不执行。丁五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阶段上面都对老百性限制的特别严格,左的一套大有市场,大势所趋,是反不得的。干部群众里,树叶子掉下来怕打破脑壳的人多。丁五一人独木难支,顶不住。丁五想道:这些人怎么了,自己捞足了社会主义的好处,却大言不惭地批吃社会主义的长牙齿。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搞革命大批判,脸比城墙厚!面对现实,丁五万般无奈,只好洁身自好,当他们吃的津津有味之时,已回家啃他的老米饭去了。
   丁五不到三十岁,十年前入伍,参加过援越抗美,经历了血与火出生入死的考验。越南丛林里击毙过两个美国鬼子,但屁股上也中了一枪。子弹取出,伤好留下碗大一个疤。他还幸运,全身而退,有的战友却长眠在异国他乡。
   丁五从家里出来,小王前脚到大队部丁五后脚也到了大队部:"刘支书,什么事这么急?”
   “当然是急事喏,不是急事不会打半桩子喊你回来。什么事你猜猜看?”支书像坐在太平床上,不是焦急万分六神无主的样子。
   “我当然猜得到。”丁五略作思忖开言道:“肯定和最高指示有关,是不是纪念毛主席六·一九指示搞庆祝活动。”
   “你真神了,就是这事。要是演个剧,我我们大队还拉得出人来。不管是来《红灯记》,还是来《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都答应他。可是这回是打么得劳什子篮球,就有些狠了!哪里去找这一伙子人呢?”这时刘支书将公社开的会对丁五做了传达。丁五觉得打球好,民兵为革命积极种田外,应该还有其他活动才不愧对民兵称号。从丰富贫下中农文化体育生活来说,来这么一次球赛也是必要的。人手问题能凑多少就凑多少,也不一定非十人不可,要是身上不中美国鬼子一枪,自己可以上一个。但这毕竟要比搞生产劳动激烈多了,占了毛坑不拉屎,不解决任何问题反为不美,哪能意气用事。便对刘支书道:“这是比体力比耐力的技术力气活,一定要挑选年轻的精兵强将适合的人组队。”
   刘支书这时道:“我刚才已经对大队会计说了,打通知下去,明天开支委会和生产队政治队长会,具体布置落实。估计我们拿不到名次,但也不能太靠后,这样会显得我们无能。现在俺来凑一凑人数,看弄得几个人出来。”
   这个刘家湾大队一千五百号人里,有一个一米九身高的长杠子,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年纪偏大不能算数。还有十多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可是白长了一副好身材。到了篮球场上,是碗里的芋头,不拨不得动,有力使不上,形同死牛木马,丁五觉得可惜。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无从接触篮球,没有读多少书,也没有时间玩这个,时间都拿去做工夫了。都有些畏刘支书的场伙,怕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名声。所以要这几个大块头去打球就像要公鸡下蛋一样不着边际,使得用人之际着实为难。刘支书扳着指头点将:青晃腿、金猴头、贵糯坨、杨大脑壳、罗二,好一阵算出五个。还有谁?没有了。丁五知道:青晃腿身高一米七八,但腿并不打晃,这是对他的戏称,是块料;金猴头一米六九;杨大脑壳一米七二;贵糯坨、罗二,这两人身高均为一米六八,都是打球的批子。实际上还有三人进入丁五的视野。那是肖屠夫家的小毛儿,还有磨黄牯李虎军,飞天蜈蚣李四。丁五想让刘支书自己能提出来,给刘支书留面子,留个台阶下。只希望在这件事上,刘支书不要记仇。事情都过去六年了,这些人的父亲批斗刘支书又不是空穴来风,都是实事求是。到现在为什么还不能化解呢?一个当共产党支部书记的人,哪里会心胸如此狭窄呢?
   哪知刘支书说:“也就是这五个人了,再加一个小学老师黄盘腿,六个。”
   “那不行,黄盘腿去年得了支气管炎,要排除,稍微跑动就像拉风箱,动作比我还慢。莫打出问题了我们脱不得糊,还要大队检医药费。”
   “那就让五人去打吧!”
   “支书呀,这怎么行得通呢,场上万一哪个五次犯规下场了或者哪个受伤了怎么办,难道就让四个人去打五个人?如果只剩下三个人了又怎么办,就看着他们兵败如山倒被打得落花流水。明摆摆出丑嘛,这能打出名堂吗?违反常识啊。如是这样,架式就是输的,那还不如不打。”王营长就将他这一军,知道他不敢违抗上级指示不派队参赛。
   但刘支书不理这个茬:“可是没人啦,就只能让他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冲锋陷阵了。”
   “支书,你要硬讲没有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知道的你不会不知道。小毛儿,磨黄牯李虎军,飞天蜈蚣李四,都是硬角。怎么不把他们计算进来!”
   “这几个人阶级立场有问题,喜欢走资本主义道路。那个小毛儿,我还准备再次带人上他家去割资本主义尾巴。如果要他们打球,我的立场就有问题了。亲不亲,线上分,这可是报纸上广播里说的。我的营长,难道你要违反上面的精神、丧失阶级立场?”
   “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人都希望日子过好点,种田人想加点油水,想吃饱点,少打饿肚,这没有什么不对。支书你家的生活比他们好两倍还不止吧!这是一笔糊涂账。要真正清算起来,谁走资本主义道路很难说呢!现在,尼克松都访华啦,共产党人的宽大襟怀,让帝国主义的头子来华访问都做得,我们挖掘几个打球的里手又有什么做不得?”
   刘支书见丁五来气,知道割嘴巴皮儿要割赢丁五还不一定。这个丁五无私无畏,什么都做得出。他的那些事,那些勾勾绞绞是是非非怎么拿得上台盘。况且公社有令不能卡人,丁五伤残革命军人的牌子,一点不比他土改根子的牌子差。也罢,就依这个龟儿的,做个顺水人情算了。于是急转弯:“那就这样定了,把这三人弄进来。今天就到这里打止,明天我在会上宣布几项对生产队的要求,你看这样行不行:一、各生产队由政治队长立即通知到人,按时参加训练;二、凡进球队人员,按满工分十二分计工分,政治队长监督执行;三、队员在林场开餐,吃早饭中饭两餐,晚饭回家吃,每个队员按每天八两米交林场,大队再补助半斤。这样行不?”
   “要得。”丁五知道这肯定是公社交待了的,但还讲漏了。对,肯定漏了。就说:“还补充两点,一、大队要在训练结束时开一餐敞口,要准备足够的肉菜,就像年年修水利工程结束煞尾那天的伙食一样;二、每个球员发两件背心,两条短裤,一块香皂,一条毛巾。”尽管刘支书心有不甘,但这些公社会上也是作了规定的。“这个丁五不可小视。好像是他去公社开的会,我倒像是没有参会的局外人。他怎么知道得那么详详细细呢!”
   在支书和丁五的操持下,球队组建顺利进行。能弄八人,勉强可以了;弄十人确实困难。那天在学校操坪里球架下,青皮后生毛头小伙云集一堆。丁五扫了一眼,七人,差小毛儿。“小毛儿呢?”丁五问,谁也不知道小毛儿为什么不准时到达,他是最喜欢这个鸟儿叫的。缺谁,都不可能缺他呀。等了约五分钟,小毛儿远远从山包后面露了头,向场子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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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6 10: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张老师佳作,欣赏学习,衷心点赞!(先跟个帖,再慢慢品尝文化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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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6 15:04:36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老师佳帖、学习、为您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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