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中篇：参赛记（四）

张新泉

　　 四
　　 小毛儿是不是故意迟到，精明的丁五也不知道小毛儿迟到与政治队长戴某有关。小毛儿也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过细，没有必要上纲上线来追究。鸡毛蒜皮的，影响精力浪费时间，装个苕棒算了。
　　 小毛儿是五队的人，应由五队的政治队长戴撇胯通知。大队散会后，戴队长回去路上和四队朱队长同路。快走到岔路口，朱队长邀戴队长:“好久都是抓革命，没有抓相棋了，邀你下几盘如何？”
　　 “算了吧，莫误事了。心里装了事，就想马上搞一合搞妥贴。莫吃不了兜着走！”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弄两个钟头怎会误事，天还大亮，等会你回去喊人一一合合，不会有皮袢有麻纱。”
　　 “这……”
　　 “这这这，这什么，你是畏我的场伙吧！要是不敢，就磕头求饶，我就不拦你，只给你另外起一个名字：缩头乌龟。你要是有胆量揭榜，俺只和你来五盘分个高下就作数，绝不多留你。”
　　 “笑话，我是怕你的人！今天要是不和你朱日天下几盘，你的牛皮要吹的翻转来，逢人就会搞污蔑。也罢，你我就来见个高低。讲好，一块钱一盘。让我来赢张把工农兵回去呷酒，哪里得有。一块钱一盘，敢也不敢？”心里想着，搞不到一张工农兵，搞一张麻大五也很好。
　　 “好好好，妙妙妙！你讲到我心窝窝里去了，要不来点物资奖励，还真少点嘎子味道。”
　　 戴队长便跟着朱队长到他家里摆开象棋。哪知，确实棋逢对手，谁也想不到框。戴队长越是想要那张工农兵，那张工农兵却越是到不了戴队长袋儿里。第一个五盘过去了，没有着落；第二个五盘又到了，还是战果不大，得了两元，离十元五元目标尚远。朱队长见不是路，就催他快回。戴队长却死犟着继续下，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才慌了。
　　 “不好！今天被你龟儿误事了。第二回和你朱日天再大战几盘。”将棋盘一推，戴队长慌忙走了，赶紧去通知小毛儿。哪知刚到队里自家屋前，被出门的堂客瞧见，不由分说一把掐住拿向屋里：“人家六队长开会早回去了，你干什么去了？”戴队长说明原由。
　　 堂客稍微消了气，说：“不是三岁打两岁，老大一个人了，哪里还有这么大的玩心。”说着端来饭菜。戴队长问堂客：“你吃了？”
　　 “吃了。只有你这个死鬼不晓得回来吃晚饭。”
　　 天刹黑了，戴队长吃完饭洗脚时又问：“伢儿呢，玩得还不归屋？”
　　 “伢儿跟老头打伴去了。”堂客见男客穿了鞋准备出外就说：“今天屋里就俺两个。”
　　 男客说有事要去通知人，女客拦住道：“你怎么天天不归屋，刚进门又要出去，是不是有外路事，吃新鲜茶饭了。你要是吃新鲜茶饭莫怪我割掉你的行头。”
　　 “怎么会呢，十年的夫妻了；你还信不过我。”
　　 “陈世美，我晓得你不会做，但是不能做一些遭雷公菩萨打的事。”
　　 “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我是穷人出身，是党员，是有阶级觉悟的人。你算王宝钏，我就是薛平贵。哪有贼心，有贼心也没有贼胆。我是没有一点外路事的人，不信你问得别个。我怕损坏荣誉了，把党票子过河了。丢了党票哪里划得到。”
　　 “没有外路事，你就哪里别去，俺来约几下。”
　　 惹得戴队长驴儿大小的行货竖起来，便相拥向床。一番磨擦后，男客准备下床去喊小毛儿，堂客道：别人都睡了，什么事明天早晨去就迟了吗？男客一想也是，便复睡下。堂客个把月没来事了，休息后翻身而起，压在男客身上，来了一个伞把灌顶。事毕二人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社员在生产队长派工下正在劳动出早工。戴队长去喊小毛儿，小毛儿已挑了一担猪粪下田：“积极呀，小毛儿，好好表现表现！争取……”
　　 小毛儿打断戴队长的啰嗦：“比不得你们当官的，不干事也拿工分。我们不干，吃屎也没人屙啊！现在积极，还要割资本主义尾巴；要是不积极，这颈项上吃饭的家伙是不是救得住只怕也成问题了。”小毛儿不怕事，说话敢和割资本主义尾巴打头阵的政治队长顶牛带刺。
　　 “小毛儿，你听好了，我给你争取了一个打球的名额。”好像小毛儿去打球，是他戴队长争取所赐。而对他迟给通知只字不提，毫无愧色。接着又说，现在你马上放粪桶，赶快到大队小学去，营长正等着你。那里有早饭中饭吃，只带八两米去。”说着又自言自语：“我通知的责任尽到了，不去就是你的问题了。”他知道，小毛儿是一定去的。
　　 小毛儿风急火燎赶到小学，球场上一溜七人站立听丁五说话，营长丁五对迟到的小毛儿毫不留情，不问青红皂白火冒三丈吼道：“由于你的迟到，耽误大家五分钟。战场上如果耽误五分钟，将付出鲜活生命为代价，将影响战争胜负走向。请时刻记住，你是民兵，是后备军人。念你初犯，不予重罚。晨练结束后，只罚你一次做两百下俯卧撑。我倒想看看，被人称赞的大力士力气怎么一个大法。现在我先讲几句。”
　　 丁五讲了几句这回打球的目的意义和注意事项。着重提出，要把球队练成一只作风过硬技战术过硬的队伍。又说：“还是定个目标吧，打进前三。”金猴头说：“黄大块头招工到工厂打球去了，刘三儿招郎到外县去了，还有一个一个因公负伤，去了三员大将，我们的势力有问题。”大家都不好说什么。丁五把目光投向小毛儿：“听说你做任何事情都很卖力，你表个态行不？”众人的目光也刷地一下投向小毛儿，看他有何话说。只听得小毛儿道：“好啰好啰，不讲空话罗。俺都是喜欢这个鸟儿叫的人。这样的好事，正求之不得。这个跟高手过招的机会当然是浪费不得的。我也不表决，也不打包票，忠不忠看行动。我们就作神干吧！”大家不由鼓掌。
　　 第一回晨练，丁五并没有为难大家，竟象学生绕球场不快不慢的跑圈，丁五自己也跑着内圈。人人吃得消。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结束之时，喊小毛儿出列，兑现惩罚，大家围成圆圈，监督小毛儿做两百下俯卧撑。
　　 小毛儿也不申明辩解是政治队长通知迟了，没有不满，没有斯文。晓得，人是有惰性的，这不是惩罚他，这是帮他加功，没有理由抵制。只见他直挺挺的像根木桩倒下，众人吃了一惊，这如何要得，这不成了嘴啃泥、狗抢屎吗，球还未打牙先掉落牙齿划得来吗。众人惊疑之际，地上忽的快如闪电一左一右撑出两只爪子，嘴离地面半寸时没有再向下啃，适时化险为夷。哪怕再慢百分之一秒，也要啃地碰牙了。大家旋着的心忽又放下。
　　 大家合着小毛儿的节拍报数，做到一百五了，小毛儿还是没有吃亏的迹象，做到一百八十下的时候，动作有所缓慢，一百八十一、一百八十二、一百八十三……两百下了。两百零一……二百一十个的时候，才站起来哼道：“吃亏啊吃亏啊。”却并不脸红，气不长出，丁五不由暗自称奇。他知道，一般一次标准做到八十个也是不错的，看来别人没有给他吹牛皮。是个硬角，是块好钢，是匹黑马；或者更是不可多得的场上灵魂，一个不起眼的制胜利器。
　　 随着小毛儿一跃而起，丁五想到一个问题：“学校只有两个橡皮篮球，再有一个标准篮球才好，你们谁有，发扬一下共产主义风格，拿来供大家用用。”
　　 小毛儿道：“我有个好球，我去拿。”他要把刘支书要他消毁的表哥送的球献出来公用，排上用场。
　　 “好，吃饭后再去拿来.”
　　 就在小毛儿去拿表哥给的那个球的时刻，丁五从几个队员三言五语零星闲谈中，知道了小毛儿更多一些情况。使他对打好这一回球信心大增。

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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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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