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书摊（3）

张新泉

三、文老头
　　 刘胡子继续下行，走过豆腐商店、军用品商店、新华书店、镇委会、工商联，远远看见街边一团白光闪动。走近看，不是白光，是一个富有光泽的白色人脑壳。白色是人脑壳上的头毛，白得发亮，此头大如笆斗。好一副异相，是刘胡子阅历所见十来个硕大无朋的巨头之一。拥有它的是一个威武雄壮的大汉，如鹤立鸡群比围住他的人足足高出半脑袋以上。刘胡子走拢去，大汉的圆粑粑脸上没有一条皱纹。看白毛八十不止，看面色五十不到。大大咧咧，笑笑嘻嘻。手里拿着一把块块钱，有气势地挥动着，好像要拍击蚊子一般。他声音洪亮念念有词：“一搭早，二搭饱，要买赶快把钱掏。一块钱，就买了，珍奇内容该知晓。犹犹豫豫可不好，别人买去嘻嘻笑。你到最后放空炮，东西没有了。这些报纸内容属于独家机密内幕喏，整体全面曝光，不可多得，不容易看到，值得珍藏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花一块钱看稀奇古怪咧。还过十分钟，我就走人咧。”
　　 这样一喊，果起鼓动作用，跃跃欲试中，一个年轻的首先递出一元：“文师傅，给我来一份报纸。”
　　 白毛老头一声长啸：“好咧！”立刻蹲下，手脚利索拿了给青年。
　　 有人开张，其他人纷纷心动，效法行动，拿票子买报纸：“给我！”“给我！”都怕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刹时卷起抢购潮。仅仅几分钟，几十份报纸卖个精光。白毛老头卷起地下的白色塑料纸，放进一个黑色提袋里，起身向下走人。刘胡子正好和他同路向下。
　　 “文师傅，你嘴功厉害呀。会煽情，让那么多人开抢，抢购。”
　　 “做生意，没有什么，只要打得嘴巴开就行。也是东西好，东西不好，讲出血来是蔊菜汁。不是娘夸女，是女儿长得乖咧。我有好东西不愁卖咧。哈哈哈……”
　　 “文师傅，你好口才，是教书的？”
　　 “哪里有那个福气教书咧！”
　　 “那那那，没有卖书之前干什么呢？”
　　 “在外面地质勘探队，后来打成右派回来了。种地咧。”
　　 “那你是对河三擦港的？那里只有棉地，没有水田。”
　　 “不是三擦港还是四擦港？”
　　 “那你的右派案子翻卷来了？”
　　 “帽子起了。案子不办回不了单位。”
　　 “那么怪呀！”刘胡子不由奇怪，起帽子，就要连带把其他的也一齐办了：“你应该上了六十岁，退休了吧。”
　　 “退鬼咧，头头不办咧！还要自捞自吃咧。”弄得刘胡子迷糊了。

      二人走到了刻字店，刘胡子随他转弯进了店子。店子是一个姓吴的开的，刘胡子戏称他吴大帅。吴大帅见了刘胡子，就说：“你刻章？”
　　 “不是我！是他，文师傅！”
　　 “刻一口私章多少钱？”文师傅问。吴大帅说块钱一个字。文师傅拿出三元给吴大帅，吴大帅在本本上记下名字。二人谈妥明天拿。
　　 出来继续下行。刘胡子问：“卖报有必要刻章子？”
　　 “有用途，我进书报，有时候钱带得不够，搞赊账。我签了字，还要盖章子。”
　　 “你几天进一次货？”
　　 “隔天进货，一天进货一天卖，要新鲜，要抢时间。呃，你问起这个做么得，你想干？”
　　 “别误会，我不是来争生意的。我在供销社上班，不得出来搞单干，今天是休假，出来看看的。一看到你这里，就挪腿走不动了，特别佩服你卖东西水平。只怕有些吃嘴巴饭的头头，还赶你不到，要差一截。特和你扯几句。文师傅，我看你的坯杠（身材）这么高，有一米八吗？年轻的时候，打过篮球吗？”刘胡子不仅爱书，还爱球。看见身材好的人，就爱猜别人的身高。基本准确不走火。打球没有，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你还有点眼力，我一米八一，打中锋。从地质队回来，四十几了，陬五区六一九篮球比赛，公社里年轻小伙子硬要我加入他们球队帮俺公社拿下冠军咧。那个那个盘头公社，一色一米八左右长沙知青，还打我们不赢咧。这后来，十几年没有摸球了。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人家好大年纪了？”刘胡子再次问他的年龄。
　　 “你猜呢，我有好大？”
　　 “只怕一百个人有一百零一个猜不出来。看你的身体，四十岁的怕没有你的力气大。除了毛白，象老年，其他都不像老年。”
　　 “很多人都猜不出我的年龄，和你一窑烧猜不到。我六十八了，还来的两巴。”
　　 所谓两巴，刘胡子听到过，有些黄，低级趣味，指嘴巴、鸡巴，就是吃得日得。刘胡子是乎明白了一些：这个白毛老头年轻时候是个风流坯子，有作风、经济方面错误。不能回原单位的原因大概就在这里，这个猜测应该不错。
　　 走过纸箱厂、派出所、副食品公司、五交化公司，到了和平马路，二人分手。白毛老头也办他的事情去了。刘胡子也没有继续前行了，前面是桃三中，文化革命的伤心之地。毛和平、马佩剑、刘宇珊几个同学死在和平路的进口。学校里有几个可以为人师表的老师，也有变色龙老师。现在不是和他们叙旧的时候，他车转身，原准备打大圈走的，不打鸡公圈子了，改变主意就这样走转去回家。

龙阳呈祥

拜读新泉老师佳作，欣赏学习，受益匪浅。感佩才华出众，衷心为您点赞！
（先点赞，再仔细品读！）

陈爱玉

拜读佳作，学习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