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书摊（10）

张新泉

　　 十、老谢
　　 人丛中，一个有几粒麻子的小矮个子探头探脑张望，透过缝隙打量着刘胡子书摊，打量着买书顾客。他不挤进去买书，就在那里看。一会儿又悄然站到侧面盯看，不问话不搭话不找人。等人散去，未待刘胡子开口，他发话了：“你还认不认得我？”
　　 “哪里不认得，几年前我们一起搞工作队的人。老谢，你而今哪里发财？”说着，拿过墩子让座。
　　 老谢落座：“发财？饭堪（饭碗）都掉了！”
　　 “怎么，你这个相当勤勉的人，不是食品站干得很好吗？”刘胡子知道，老谢虽然个子不大，力气不大，但是决心大，肯学习，杀猪技术已经由招工起来的外行变成内行，各种程序不走火，主刀由于捅得准，也能一刀致命。当刀斧手，作为分配单位，没有把招工起来的梢长个大的人分到食品站，却分来几个小个子。有的就跳槽了。老谢没有关系，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真的事在人为，在不看好的情况下吃亏吃苦，成了合格杀猪匠，并不比大块头差多少。杀得，刮瓢刮毛手法也快捷，挺杖捅气力道也可，整猪开边也不作难，站台割肉卖肉更是一刀准一口清……其他什么翻肠去屎，小肠清理，锅灶水温，收猪过称，赶猪长途，收蛋辨质（鸡蛋也是食品站收的）都能拿捏。其他打扫卫生的事也干得起劲，不挑不拣。然而，食品站还是放他飞鸽。就问他：“怎么搞的？”
　　 “哎，莫讲起，纯是名堂。上班没有事情做了，放宽个体户杀猪，要改制。食品站不搞了，说是亏，不让存在了。几行管守着，其他人自谋生路。”        “那准备怎么搞呢？”
      “叫做没有办法搞。一门心思靠单位，以为在单位能搞上岸，哪晓得突然来这一杆子这么个结果。”
      “单位飚出来了，你就个体杀猪唦。”
      “杀我都鼓起干豆筋，能杀，体力上多吃一些亏罢了。差成本，可以找我开日杂商店的老弟筹措，没有一个打下手的，一个人还是奈何不一口猪。开始就请人打下手，开工资不起。我是街道居住的，没有相应的杀猪场子。场子要租，项项拿钱，无法搞。”

     刘胡子觉得，一哄而起虽然不好，放宽个体户杀猪还是有好处。寡食品站杀，群众买不到肉有打空转身的，路远的来去也不方便。一家独大的时候，群众积累了一些意见，后门哪，服务态度哪，有说词。但是砍掉食品站也不好，单位效益不好主要不是职工问题，劳动者的合法权益是怎么保证的呢？统起来就“死”、放起来就“乱”，应该有个更好路子。喔，我不是当官的，操这个心干嘛。马上问道：
　　 “你今天忙什么，从桃源赶起来，有何要事？”
　　 “专程看你，听桃纺郭心志讲起你卖书，向你取经的。你这个有不有搞头？我想在桃源搞个书摊子。”
　　 “你讲卖书呀，搞头呢不大，搞头不大，我还是要搞。我搞么得踢？搞我单位上的本行，没有成本；其他事，奈不何，也搞的人都多，挤不进档……看暂时，还过得去，以后怎么样，看不到。我是泥巴萝卜吃一节揩一节。”
　　 “你看我搞你这个行不行？”
　　 “如果没有另外的事情搞，干这个饭还是有碗吃的。发大财肯定不行啰，你我都不是吃大粑粑的人，无成本当批发商，无脚路进色情货。有我们做人的底线，不能污染社会。那些财大气粗邪门歪道发的，我们不眼热。发个小财呢，搞好了，也有可能。那就是毛主席说的要打持久战了，一下子，一锹是起不了一口井的。你在桃源，市口大，看书的人多，搞起来生意要比我好。”
　　 “听你这样一讲，我就吃定心丸了。你好久进货？我想跟你一起去。”
　　 “明天我到常德进货。”
　　 “那我明天跟你去，开张带好多钱去为好？”
　　 “我小打小闹，弄点钱马上要派用场，是拿得出来的数目，一般带两百元左右啰。进了货不另外花钱请人，自理搞回来。你隔得远，可能带三百元好些，多带也不需要，多了弄不起。你个坯小，带条扁担挑。”
　　 “好。那我们明天见。”
　　 “吃中饭了走。”
　　 “不了，早回去做准备，安排钱。”
　　 第二天一早，老谢拿了一条扁担，背了一个当时常见的黑色人造革袋子从桃源搭车来邀刘胡子。二人挤进湘运车子，没有座位，走道上也尽是人。站着到了常德，来到一个大的个体批发部。这里有新的书刊，二人心花怒放。老谢取下袋子，拉开拉链，钱呢？里面居然没有钱。只有索子和两个蛇壳袋，身上摸遍，没有。仔细检查人造革袋子，有一条细细的不易发现的长口子，方知被盗，被偷儿用刀片划了袋子。老谢出师不利，好不容易凑的钱……哎……越冷越吹风哟。刘胡子没有想到他会把钱放在那么一个敞马无笼套的大袋子里，不放贴身衣袋里。心想他以前下放农村，走南闯北放蜂子，阅历何等广泛，经验在他之上，哪知阴沟翻船。替他惋惜也无办法。又怪自己多嘴，引起了他的兴趣。要是制止一下，或许他不会搞，就不得失去这笔“光洋”了。屙屎不出来怨土地，他又怨大盖帽查赌查嫖不查贼了，明明知道车上偷儿多，公安局却不安排反扒。让贼翻了几番。
　　 后来老谢缓过劲来，生意做得可以。县城人多，有时他七十多的老父亲也上摊子给他打招呼。事情干了四年，后来没有什么生意了，也就转行干其他事情去了。

彭淑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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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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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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