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离婚后》（4）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现代—

                                                                           --贺玉波

离婚后

             “莫谈国事，这不是好玩的。”
             “对了，乡下人顶好不谈市上的事。”黄校长不高兴老头子的纠缠，就表面上和那人同意。老头子也只得揉揉眼睛，走到里面去了。
            校长呷了两口茶，便独自去思索。很奇怪，菊英怎么会到镇上来？而且跟着一个不相识的男人。那人又是谁呢？她为什么不在津市的平民工厂做工了？啊，是了，大概是她找着姘头，不做工了，不是，是被开除了。但为什么偏偏要死到镇上来呢？真是个猜不破的哑谜。
            刚抬头，那怪作弄人的关山又投入了他的眼帘。怕又增加了烦恼，即刻掉转方向，背朝街心坐着。正好，么姐也不在家，他倒可以静心地坐坐。他想菊英倒比先前风流些，脸色也布满了生气，换上了都市的服装，走路时还扭扭捏捏地使他动心。这也是不可理解的，离婚前他偏是那样的厌恶她，现在反又这样地念念不舍了。唉，可惜，她偏偏姘上了他人，而且相遇时，还那样狠狠地盯他一眼。实在想起这事，心里不禁发生了几分无谓的醋意。
           “喂!黄先生的太太怎么又来了呀？前面还有个男人!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茶铺面前聚了两三个闲人，瞧见菊英和她的姘夫转身从街上走过，便这样地评议着。
           校长突然受了强烈的刺激，难以忍耐，本想站起身来和那几个多事者去争论，或者咒骂他们一番，但又顾虑到这种举动只反增加他自己的羞辱，便头也不敢转动，眼珠气得好像要裂出一般。这简直是侮辱，重大的侮辱。他总算是镇上唯一的人物，年少英俊，又在省里受过中学教育，人们是多么的敬仰他呀。不过因为要提倡离婚，而且以身作则地去实行，这确实有害于镇上朴实的风气；因此几个比较老年顽固的乡绅有时对他加以非难，幸得他办学热心，而面子上又装得很正派，也还能求得他人的原谅。可是，一般闲人对他的恶评、笑，以及妇女们对他的认识和责难，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想到这些都无非是怪他离了婚，自己也有点受良心的责备。但即刻否认是自己的错误，总只怪那娼妇。唉，一生的幸福都被她断送了，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动摇了。那不要脸的东西，正如他人所说，不是冤家不对头，哪里不好安身，偏偏死到镇上来了，在他面前丢丑.....他忽然转过头来，向外一望，那几个侮蔑他的闲人早已无影无踪了。这时，他的胸脯才稍稍地平静些。
          “老头子，开水!”他喊得很短，似乎借此可以泄泄胸中的愤气。
          “开水，开水!”老头子已经站在桌旁，他还在瞎叫，“真的老昏了，耳朵也聋了。”
          “先生，不瞒你说，已经上了六十岁，不行了呢。”老头子倒了开水，躲在一旁自己叹息。
          校长连嚼了几口茶，嚼着茶叶，便挺起身子，临行时说道:“记账吧。“
          什么也丢在脑后，重复踏进了像监狱般的学校。
         “校长可以放学了吗？”一个教员含笑问道。
         他点点头，背着手，痴望着蜂拥般的小黑动物从课堂里跳出来。他们快快地在走廊上列好了队伍，等候校长的训话。
         “没有什么可说，你们早点睡!明天早点到学校里来。”他算尽了责任。
        也没有注意小学生已经走完了，也没有注意那个陪在他身旁的教员，他独自下了最后的决定:“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定要赶她走!”（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