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毛里湖纪实》（1）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当代—

                                                                  --陈希

毛里湖纪实

              登白云山，向北俯瞰:方圆几十里，湖光山色，港汊如织，那些个丘陵山冈，仿佛就像是一座座沉浮在海里的珊瑚礁石，错落有致，极尽风光。这，就是毛里湖。
             很奇怪在这片绵延起伏的丘陵山冈里会有如此浩瀚的一个湖泊。向北远眺，澧水自西向东蜿蜒而至，像是给毛里湖挽上了一条绿色的围脖。东瞰目尽，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洞庭湖那潋滟的波光。
             毋庸置疑，这里曾是洞庭湖的一袂，千百年来，澧水从上游带来大量泥沙，洞庭湖日渐东缩。倒是这里的壑谷盆地，滞留出片片水域。雨水从丘岗皱褶的地表涓涓细流，汇聚成溪，终蕴出一汪烟波浩渺的水面。毛姓与李姓为当地两大家，最初这湖叫毛李湖。
             傍水而居，湖畔人家大抵过着稻饭羹鱼的日子:阪田丘岗种植稻菽，农闲时便放船下湖，捕鱼提蟹。遇这年大水，阪田被淹，谷物失收，一家的生计就全在了湖里。肉烂在锅里，稻淹在水里，凡涨大水的年份，湖里的鱼特肥。
            抽完三袋烟，走不完一个汊。对面喊得应，相会要半天。毛里湖九十九个汊，就差一个挑盐坝。这些都是当地很古老的民谣了。这地方对汊和坝有点混淆不清，他们往往把汊口称之为坝，坝有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也就是这个汊的称谓。
           虽同生在一个湖，每条汊的出产各有不同:有的汊出果，有的汊出柑橘，有的汊出绿茶，有的汊出桑麻，有的汊出银鱼.....如藠果，独数田家山的最佳:形如马蹄、色如荔肉、皮层紧实、落口消融，历年来为外贸争相出口。这东西哪怕是隔了条汊，那品性及口感就大不一样。正应了那句老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枸柑汊

            枸柑汊

是因汊口长有一兜巨大的枸柑树而得名(据说是有了百年)。枸柑又酸又苦又涩，当地人常用它来治疗咳嗽，有人久咳不止，就说，去枸柑汊摘几个枸柑来蒸冰糖水喝。枸柑不是稀物，各家房前屋后都有，偏去那枸相汊摘，全是出于对百年老树的膜拜。
           汊有肥瘦，若是黄土注脚，那这汊就瘦，水里腐殖物少，招不来鱼，岸上也多是荆棘丛生，土地贫，即便是熟田，也因土层薄而物不丰。
          李富的几十亩阪田就在枸柑汊，这是他祖上一辈辈垦荒垦出来的。汊呈牛舌形，外深里浅，若遇天早，要架两部水车。但涨起大水来，依然能淹及到田里的稻谷。
          李富早就想在汊上拦道堤坝，那样，既可保证阪田旱涝保收，又可在坝内种莲藕菱角、养鱼。积蓄多年后，李富雇了几十个劳力(包括他自己的三个女婿)，挑了一冬的土，坝刚筑上一半，土改来了，李富先以三十多亩田产被划为富农，复查时把这半截汊一加就成了地主，二话没说，财产没收，扫地出门。李富急得跳脚，大声嚷道:“坝还没成器呢，这挑土的钱谁出？”一土改队员上来抹了他一个大嘴巴，呵斥道:“都地主了，气焰还这么嚣张。
         李富被扫地出门。好歹堤上还有个窝棚(为筑坝临时搭建的)，一家四口挤在棚里，呼天抢地。他半瘫的爹当晚就滚了水，刚把老子埋完，他堂客又滚了水。（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