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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近桃花盛开时 . 龙阳 陈全华 .
20世纪60年代,我家住在田边、山边的接合部(外婆家),向西视野十分开阔;背靠山脚。约在1961年“散食堂”时,全家迁回一公里外的老家老屋场——四望都是山地,但山峰拔海就只89米。屋前三块大田也只有3.1亩~3.5亩大小,这也是全队最大的田。田边山边、房前屋后、菜园周边、晒场周围,母亲喜栽桃树,不论野生的还是别人家四周的桃树,都会被觅来栽上! 那年,我只六岁。春季的某一天傍晚,母亲牵着我的小手去散步,另一手牵着小母猪在田埂上啃嫩草。忽然,母亲停下步子询问:“好像有什么香味?”我四望一下说:“是小桃树,水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母亲从兜里掏出手绢,说:“你包点给我,娘腰疼。”我摊开手绢,在地上拢了点干净的花瓣包了起来,递给了母亲。她把花瓣凑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两口,脸上浮现了在旷野山村踏青般的惬意笑容。 母亲永远是我们家第一个起床的。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摸索着一寸一寸地扫地,一寸一寸地擦拭家具。打扫完毕,母亲开始洗漱、穿戴。她对自身形象的注重,几乎达到一种仪式感的程度。任何时候,家里都是窗明几净,地面地质虽是泥土,但打扫得十分光亮,母亲衣裳合体,脸面光洁,头发纹丝不乱。一个青黑色丝包头巾,至少用了40年。 父亲只知放牛、驶牛,带领儿女们辛苦劳作。但应对九口之家的生活,就十分的捉襟见肘了。为了省钱,母亲宁可一早摸索着用废纸碎草生火,也舍不得每天多烧一根火柴。 生活虽不易,但磨不掉母亲积极向上的生活意志。我们家总是有笑声。哥哥姐姐们放学回家时,叙说时事新闻和生活趣事。母亲满怀兴致地听着,或颦或笑,或赞或叹……来了亲朋戚友,几乎就成了我们家的节日。餐桌上虽只我亲手捕捉的小鱼小虾,但全家人一起上桌,氛围高高的。 母亲虽不识字,却总要儿女们多读书。我们从小在这种传统文化氛围里浸润,幼年识字就从小鸡小鸭小鱼小虾小猪小狗小猫小鸟小树小花的谜语开始等。年龄稍长,母亲即限定哥姐父亲等讲故事。但母亲并不是要我们死记硬背,而是伴以身边的逸闻趣事。 母亲于1973年初突发脑溢血逝去,母亲一生,是绝对地顽强的一生。光讲抚育7个子女,就够上了“伟大”二字。何况在国家特别困难的年代,能让子女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却还让子女都受到一定的文化教育。 母亲的一生,是高度重视文化教育的一生。子女中,有大学文化一人,高中文化两人,初中文化两人,小学文化俩人。困难时期,连吃饭都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子女文化水平能普及到如此高度和普及程度,每每被社会上的人们赞不接口的赞誉为“了不起。” 母亲的一生,是穷尽心血的一生。回头来看,母亲的一生,带领全家度过一个个最困难生活时期。抓住了一个“养”字,曾先后喂养过10多头母猪,每年两窝半小猪仔,维持了一大家子的吃穿和人情来往使费。光讲能保证每个人都有一双过年穿的新布鞋就十分的不容易。说来也巧,每次大母猪产仔,时间都被母亲预测得十分准确,每次小猪仔都预测在10只左右。 母亲的一生,是十分友善的一生。本生产队或周边生产队的群众,在房前屋后干活时,都会被请进屋内喝12碟以上的大碗茶。每碟每盘都是时蔬和陶瓦坛内酿就的菜蔬和豆子果子,如绿豆、黄豆、白豆、红豆、麻豆、芝麻、炸红薯片、辣刀豆片、大头菜丝、辣萝卜、长腌菜……也因为如此,我家被周边的人誉为“天天都有客来的人家!” 母亲的一生,是十分积极向上的一生。这让我家总有笑声!母亲虽不识字,却总是要我们多读书!每年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吃完团年饭,都安排一个大火坑,燃起一个大树兜,全家坐拢搞“团年”活动,具体内容为猜谜语、讲故事。字谜由父亲及读过书的哥哥姐姐们出题,全家人猜。如大兄出题:“兄是南山之虎,弟是北海蛟龙;添一点鸡鸭之寿,除一撇能掌天下大权。”让人惊奇不已。父亲主要出事物谜,如“大儿安起把,小儿趴起胯;上头蹦几蹦,下头动几动。”(用芋笼洗芋头)之类。除外就是由父兄讲故事,如《西游记》、《杨家将》、《薛仁贵征东》、《粉妆楼》等。 母亲的一生,是充满同情心的一生。无论什么乞讨的人上门,都能得到一份食物。 母亲的一生,是劳累辛苦的一生。在我的记忆中,1968年以前,我家生活困难,总是吃腌菜饭。只有来客了才能吃上白米饭。产红薯的季节,家中主食就只有红薯。这东西口味虽不差,但吃后肚子内总产生气体,无论什么场合,随时都可能突然释放出来,引起周围人的哄笑、放屁人的尴尬。每当这个季节,母亲总背上一满竹篓的红薯,四处兑换谷物或大米。每每大汗淋漓回家,放下谷米,就累坐在椅上,至少一个小时直不起腰来,起不了身!每当这时,我也放学回家了,赶忙烧很烫的热水让母亲洗澡。此时,母亲要摇摇晃晃好长时间才能站起身来,洗了热水澡后,才能恢复活动。 …… 时光易逝,一下子到了1973年初,我也从朱家铺中学毕业。父母同岁,也已年届60岁,且因长期劳累,积劳成积,母亲患上了高血压、心脏病。父亲患上了哮喘病。加之上级强行要求搬迁,造成母亲无尽怨忧,在搬迁途中引发了高血压、心脏病,突然死在了毛家滩公社的大姐家中。连入土时我也在搬家运物的途中,不在身边。母亲的骤然去世,对我打击太大,过不惯搬入地的生活习惯,更不习惯突然没了母亲的日子。3个月后独自一人回到老家生活。 幸喜3年后,国家恢复了高考。我也有幸参加了高考,离开了农村老家。 (2025年2月16日,于汉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