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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樟树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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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3 08:58: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津市吴若愚 于 2025-3-13 08:20 编辑

散   文
—当代—
                                                                              --彭淼
樟树堰


                樟树堰的水涸了又满,人生的苦难却没有尽头。
                伯父更沉默了,他日出而作,日落难憩,每天为一家老小的生计而发愁。伯母自从戴了“帽子”,性情大变,每日都要用詈骂家人来舒解心中的积怨。伯父是最主要的承受者,但他从不回嘴。
                1960年冬月,婆婆殁了。因为长期节省饭食给孙儿,浑身浮肿的婆婆去掏老鼠窝,想捉几只老鼠烧了充饥,在艰难地追赶一只大老鼠的过程中,一路绊倒便没有起来。婆婆去得很快,临殁的时候她已神志不清,只是模糊地唠叨:“好大的席面啊,你们吃啊,吃啊,为什么不吃?!”一家人围在床前,默默流泪,回答她。婆婆是饿死的。
                1965年,赵家河没有涨水,樟树堰的稻子沉沉地孕了穗子,各生产小队开始有了点分红。这一年,母亲生下了我,第二年,伯母也晚来得子,生下了我堂弟一武。乡下的孩子是天养的,寻猪草、摸鱼儿、摘枞果、收鸡粪,是玩耍也是劳动。我和一武一直是最好的玩伴。俗话说养儿不记长,几年的时间,我们都成了身长个大的少年。一武生性好动,只是读书不大上心。我曾与他一起坐在樟树堰边的水码桥上,望着水中倒映的火烧云在不经意间变幻成各色各样场景,我们有很多幻想,最大的愿望是长大后当一名人民解放军。
               1978年,我初中毕业考上中专去远处读书,次年一武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帮伯父伯母种地放牛。几年读书期间,我只是放假回家时与他聚会,只感觉他话越来越少,性格越来越倔。
               1981年的秋天,我参加工作只一个多月,便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说一武出事了。我连忙借了一部单车往樟树堰赶,八十多里的路程只用两个多小时。我一路在心里祈祷,不会出什么大事不会出什么大事,哪承想,见到的只是他直挺挺的尸身。一武是自杀身亡的,起因是先一晚他去外村看电影耽误了瞌睡,第二天一早伯母喊他起床去打理棉花枝,他懒得起来就顶撞了几句,惹得伯母一阵骂,他便喝了甲铵磷。
               我已经忘记了伯母绝望的哭号和伯父沉默的悲戚,只记得我那可怜的弟弟,是穿着一身旧衣入殓的。一武死的时候没有成年,是队上的几个劳力抬着简单的棺木悄悄送上山的,至于葬在何处,我一直不清楚。这些年,年年清明祭祀时没有人提起他,但我依然记得他那青春饱满的脸庞。亲人中有人说一武是被伯母骂殁的,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不全是。
              此后岁月,伯父的生活像仅仅是寄存在人间的一截多余时光。我每次去看望他,他只是望着我笑笑,就扎进灶房里烧火做饭去了。吃饭的时候喊他坐席,他也固执地推避。更多的时候,他会牵着他家的老牛,在河滩上独自杵立,血红夕阳下,风穿过他的乱发,就如穿过一只苍鹰的羽毛。
              1988年,伯父在摔折一条腿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而伯母,活了很久很久。(完)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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