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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壶瓶山纪实》(节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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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4 08: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津市吴若愚 于 2025-3-13 08:22 编辑

散   文
—当代—
                                                                                --陈希
壶瓶山纪实(节选)

老兵姚瘸子

                (接上页)这出乎我的意料,关于那次会战,我知之甚少,记得儿时去常德滨湖公园,见过那座阵亡将士纪念坊,坊眉正中的“天地正气”四个字和国民党党徽已被涂鸦,听说那四个字是蒋介石的题字。我曾纳闷,如此反动的标示物怎么没在“文革”时期摧毁呢?他今天说,兴许能解开这个谜。
                  “你相信人的眼睛会流血么?”我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他没在意我的反应,继续往下说:“我的眼睛就流过血。从城外打到城内,从街上逼进巷子,头上飞机大炮,毒气铺天盖地,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我那个连,安化佬多,喜欢身上带刀,那是一种他们家乡既可砍柴割草,又能自卫防身的小弯刀,平素我是不准他们带的,有损军容,没想到在巷战中起了大作用,在逼仄的巷子里,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我们的德国造都使不开,安化人就用了这弯刀,一把钩住敌人的脖子,‘咔嚓’一下,像割芭蕉一样,脑袋就掉下来了,我一看这东西好使,把枪一扔,从安化人手上夺过一把,这时,我的眼里就开始流血了。
                我看见他眼睛里果然有血,只不过是炭盆里的火焰映照的。他说的眼睛流血,是否就是那些在他眼前飞溅四射的鲜血?我不想印证这个猜测,也毫无意义。回忆像一道泄洪的闸门,一旦打开,奔涌不息。他将手中的筷子比作弯刀,每划动一下,嘴里就“咔嚓”一声,而炭盆里的火焰就在他眼眸里蹿跃一下。
                我早忘了先前的承诺,一边给他倒酒,一边也给自己倒酒。他把头凑近我,低声对我说:“我这一生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贺胡子,一个就是余程万。”此话一出,尽管是夜深人静,我仍是惊悚地朝门窗外看了一下。他却毫无顾忌,满是皱褶的老脸显得有些诡秘。“为什么最后一次壮丁我没跑,就是这个余程万,一个国民党的中将师长,脚穿草鞋,与士兵们一起圈地吃饭,当兵的能不以死相报么?六年,整整六年,我从一个士兵干到了连长。”说到这,他撇口一笑:“你看我当红军时当到了连长,当国军也当到了连长,这人啦——”他将满满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接下来他又说起了贺胡子,说贺胡子当澧州镇守使时他就到过津市大码头,当时贺胡子坐的是八抬大轿进的城,威风得很,有钱人都在街口上接。他又说到了南昌起义,又说到了洪湖赤卫队,说歌剧里面的韩英就是胡子他姐。他还说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贺锦斋,他是警卫连的连长,没保护好贺师长,反倒是贺师长替他挡了子弹。
                 我的脑袋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东西:红军、国军、贺老总、贺锦斋、余程万、澧州镇守使、神奇弯刀………他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他说他的命大,泥市区的区委书记才斗了三回就斗死了,他斗了百把回都没斗死,还说贺胡子一条龙还不如他一条虫。最后,酒也不需我倒了,倒光了酒壶,又去舀脸盆里的水,我已瘫软如泥,直指着脸盆说不出话来。
                 不知何时,我被冻醒,盆中之火已成灰烬,一个咿咿呀呀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我打开房门,雪停了,山野如昼。声音是从右侧的杂物间传出的,时而低沉委婉,如呢喃细语,时而高亢激越,似肝胆欲碎。我一直没弄清这种似吟非吟、似唱非唱,听着恓恓惶惶的曲调到底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为何又只有土家族的男人才会这么吟唱。(完)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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