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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老中华街的春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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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9 09: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津市吴若愚 于 2025-3-13 08:31 编辑

散   文
—当代—
                                                                                  --宗湘元
老中华街的春天

               我一直以为载满我童年故事的老中华街是没有春天的。
               大码头,紧挨着防洪大堤,老中华街那段狭长垂直的丁字路口,形如筲箕一角,有的把它叫做筲箕洼,我的童年就在那里定格,一所挤满了三代人的双排间瓦屋,时不时冒出童年的炊烟。
               我的邻居,说是邻居,其实左边是一间铝匠铺,右边是一间车工小作坊,往上,是九澧赫赫有名的无线电厂,车间有三层楼高,居其上可一览众山小,将津市全貌尽收眼底。一字排开,有不少小型的工厂、作坊、杂货店、牛肉粉馆和老茶馆,“德货大”、秤铺、钢丝绳厂这些名噪一时的老店铺或厂坊,像珠玉一样,杂陈于散列的住户区之间,时不时叮叮当当,宛如弹奏一曲生活的锅碗飘盆曲。其中有一家工厂很特别,路过门前,会有一股刺激的气味飘来,不用说,这是马头肥皂厂生产的马头肥皂名扬九澧,家家搓衣板都飘荡着那熟悉的气味。
              老中华街最西端是辉煌一时的中华电影院,昔日繁华热闹的去处。那个年代,人们把看一场电影当作最时髦的享受,而年少的我们呢,则把打“拱拱票”(方言:迷票)当作最有趣的消遣。出了电影院,对面就是一排又一排的小人书摊,童年可没少在那儿磨磨蹭蹭,小矮凳上一坐就是小半天。津市素有小南京之称,从老中华街的繁盛就可见一斑,当然,现在都成了悠悠往事,老中华街已从岁月的门媚中勾掉,只有新修的刘公桥庙宇,依稀让人生发往事的感慨。
              记忆中,老中华街的街道是灰白色的。五六米见宽的水泥道,像一条白练连接着清一色的灰墙瓦屋和成片的木板屋。栀子花开的季节,灰白暗淡的街道是闻不到栀子花的馥郁芬芳的,只有几个农民会从乡下采摘一小篮上街来卖,但那不属于街道的春天。街道两侧基本上看不到树木,四季仿佛一个颜色,春天像迷失了踪迹,夏天和秋天在远处的小巷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只有青苔在灰色的青砖墙上安营扎寨,一点点地涂抹着四季的色彩。偶尔穿过冷冷清清的青石小巷,也不见有哪户人家在小盆里或者墙角,种上一株太阳花抑或兰草花,不知道是人没有了种花的情景,还是时代遗忘了美丽的心情。筲箕洼的拐角,曾经有过一棵梧桐,开着喇叭形状的花,但我们都不叫它花,因为它既没有花香,色泽也太过灰白,一如灰白的街道和那个苍白的时代。
               记忆中的老屋是黑色的。成片的木板房之间,矗立着那种看似单门独户的大院。我的发小肖红专、四毛、樊希晚等好几个都住在这种幽暗的大院里。
               两扇高高的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迎面一口天井,往上一看,晕乎乎有点刺眼,阳光就从头顶上那狭小的空间里倾泻下来,再往里走,就是黑压压鸽子笼般的房屋了。每家每户,是一间阁子紧挨着一间阁子,颇似小孩垒就的积木。单独的厨房几乎是没有的,一个碗柜、一个炉子、一个水缸,摆在房门一侧挤占着走廊,就是厨房了。窄窄的楼梯要在恐惧中摸索着前进,一不小心就会踏空。
              我的发小胡建新一家就深居其中。
              那个年代,一条街住着,家境都不怎么好,发小一家更不用说了。他的父亲是位癞子,一年四季坐在黑屋的床上,几乎不见他走出房门。我在黑暗中同他打招呼时,他只是“嗯”了一声,就再无言语。有一次见他走到临街的门口,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卖菜的人群,已经是破天荒的发现了,证明他还活着。也许有我不为所知的缘故,虽然能走能动但他从来都不做事,难道因了一头不愿示人的癞子头,就把家庭重担全压在他老婆身上,这可苦了他的女人。发小的母亲形容枯槁,脸上从来没有笑容,那年月,这几乎像刺青一样成了时代的标志。
               发小有个倒霉的名,大家都叫他“告哈德”,“告哈德”是方言,意即叫花子,也不知道是谁叫出来的,其实他不是叫花子,他有家,有父母。
              那个时候津市最热闹的菜市场就在我们的家门口。每天熙熙攘攘,热闹鼎沸,周围乡镇上街来赶集的、卖包子的、卖牛肉粉的、刺鳝鱼的,把街道两侧挤得水泄不通。米粉摊生意最为红火,一锅包子馒头把集市的清晨煮得热气腾腾。老板收了钱,见他随手就扔到钱柜子里,也没关紧抽屉,露出的一叠崭新毛票可把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也不知是谁怂恿了一下,发小的手就伸向了敞开的抽屉。老板一声怒吼,这下可炸锅了。
             发小真不是小偷,可心狠的老板像杀红眼的赌徒,勒住发小的脖子左一拳右一拳,发小凄厉的喊声惊飞了梧桐上的雀儿。我赶紧去喊救援,只见发小的父亲端坐床上,没事人似的,两个眼珠子呆滞地朝我望了望,发小母亲“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夺门而出,待赶来时,发小已被打得鲜血直流,倒在地上。看到这一惨景,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平时一言不发的她,冲着老板怒吼:“他还是个孩子,你下死手。”她奋不顾身掀住老板的手,疯狂地撕咬老板的手臂。
             那时正值春天,我没有感到一丝一毫春天的气息,相反觉得每个人的眼光里都深藏着我看不懂的世界,人人几乎像喽蚁一样活着,只有发小母亲那份沉甸甸的母爱,让我感到春天还滞留在老中华街的天空。(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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