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里忆母亲——母亲去世十周年祭

青峰侠

母亲节里忆母亲——母亲去世十周年祭(原创连载)

岁月长歌念亲恩

母亲节里忆母亲 序

五月的康乃馨开遍街巷，花瓣上的露水总让我想起妈妈鬓角的霜。十年前的母亲节，她在电话里说"别买花，浪费钱"，可当我捧着花推开家门时，她却躲进厨房偷偷抹泪。如今站在老屋的染缸前，青苔爬上缸沿，恍惚间又看见她弯腰搅动的身影——那是我对母亲节最早的记忆。

母亲生于1935年农历四月初三，2015年农历四月廿一与世长辞，享年八十岁。她养育五男二女，把七个孩子的名字刻进岁月的年轮。在我模糊的童年印象里，妈妈的鬓角总是沾着白霜，那是岁月最早落下的雪。五六十年代，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她却挑着扁担走街串巷，"收鸡毛鸭毛鹅毛"的叫卖声穿透晨雾。后来举家下放农村，父亲忙于工作，七个孩子的衣食重担全压在她一人肩上。她在堂屋砌起大灶，支起染衣作坊，从此昼夜便被染缸里的青黑两色浸透。

天未破晓，她已揣着登记册出门，赶在社员出工前叩响第一扇门；正午骄阳炙烤时，别人在家歇晌，她却踩着露水奔波，只为多收几件待染的旧衣；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她还要赶完最后一趟生意。记得小姐姐拖着柴车摔倒致残的那个雨天，妈妈抱着她哭红了眼，却在次日清晨依然准时挑起扁担——生活的重锤从未让她退缩，反而将她的脊梁锻打成最坚韧的弓。

染衣是门苦差事，更是门技术活。劈柴时木刺扎进指缝，她只是用嘴抿掉继续干；调配染卤时蒸汽熏得眼泪直流，她却记熟了每味染料的配比。蓝靛与皂角在大锅里翻涌，旧衣浸入时泛起的涟漪，像是她岁月里的褶皱。我们兄妹七人围着土灶，帮她给衣服缝编号、钉木牌，往往忙到星子落满天井。那些被染成藏青或墨黑的衣衫，穿在孩子们身上时，便成了妈妈用辛劳织就的新裳，承载着"新三年旧三年"的温暖轮回。

最难忘她在河边漂洗的身影：暮色中，她蹲在青石板上，双手在冷水中翻动布匹，白发被晚风吹得凌乱。河水倒映着她的剪影，与天边的晚霞渐渐相融，仿佛她把自己的青春都染进了这一缸缸岁月里。

后来回到安乡陈家嘴镇集镇码头以后，妈妈在朝阳社区支起了早餐摊。天还没亮，她就挑着竹担去码头卸货，米粉、糯米，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母亲卖糯米肉汤圆、甜酒汤圆、米粉、馄饨，油榨粑粑等。煤炉上的铁锅永远冒着热气，她用长柄铜勺搅动米浆，蒸汽熏得她直流眼泪，却笑着对排队的顾客说："眼泪是咸的，汤圆才够甜。"

她把染坊的编号木牌钉在早餐店门楣上，"0号"下面新增了"1号米粉""2号汤圆"。老主顾们都说，她煮的米粉里有靛蓝的清香——那是染坊岁月在味觉里留下的密码。最忙的时候，她一天要包上千只饺子，案板上的面粉落在发间，像是提前飘落的雪。

妈妈的爱藏在每一碗米糊里。生我时缺奶，她就用石磨磨米浆，一勺勺喂大啼哭不止的我；儿时病痛不断，她整夜抱着我哼《夜哭郎》的民谣，沙哑的嗓音比任何良药都安神；及至叛逆期，我们兄妹打架吵架，她总是默默抹泪，却从不动怒，只说"孩子大了就懂了"。她用贤良淑德织就家风，用辛劳汗水供我读完大学，却在该安享晚年时，被脑溢血击倒在床。

伺候她的八年里，她从不说疼，只是用渐失光泽的眼睛望着我们，像在把每个孩子的模样刻进心里。2015年农历四月二十一那个春日，她选在我周末休假时安然离去，仿佛知道忙碌的儿子终于有时间送她最后一程。临终前那晚，她握着我的手轻轻说："三高啊，妈累了。"那一刻，我才惊觉她的手早已布满老茧，那是染缸与岁月留下的印记，也是母爱的勋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妈妈用一生让这句话刻进我的骨髓。她教会我，孝不是等功成名就后的山珍海味，而是病榻前的一杯温水；不是衣锦还乡时的嘘寒问暖，而是电话里的一声"妈，我想你"。七个孩子的成长路上，她把自己熬成了蜡烛，却从未抱怨半分。如今翻看旧照，她在染缸前的笑容、与孙辈嬉戏的模样、最后生日会上的欣慰，都成了永不褪色的画面。

今年母亲节，我又站在老屋的染缸旧址前。石板上的青苔绿了又黄，当年的编号木牌还挂在梁柱上，却再等不到那个穿针引线的人。风掠过空荡的堂屋，仿佛传来她当年哼的民谣，那是岁月最温柔的回响。妈妈啊，您用白发织就牵挂，用皱纹写下叮咛，而我唯有将这份思念化作传承——像您教我的那样，把爱融进日常的每一声问候，每一次陪伴，不让"等待"成为余生的遗憾。

愿天下母亲，都能在时光里被温柔以待；愿每颗孝心，都能赶在岁月之前，绽放成最暖的春阳。

成方清写于2025年母亲节

第七章：小店的温暖曙光

在陈家嘴镇朝阳社区，每当晨曦还在与夜幕的余韵缠绵，母亲的早餐店便如同一座温暖的灯塔，早早地亮起灯光。这家小店，宛如一颗璀璨星辰，不仅承载着母亲的希望与梦想，更深深融入社区居民的生活，成为他们每日不可或缺的存在。

母亲总是在黎明前最静谧的时刻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后厨，唯有她的脚步声打破这片寂静。角落里的石磨，像一位忠诚的老友，静静等待母亲的到来。母亲熟练地将浸泡得饱满的大米，一勺勺小心舀进磨盘，稳稳握住磨柄，一圈又一圈地推动。石磨发出“嘎吱嘎吱”声，在寂静后厨中，宛如一曲饱含深情的勤劳之歌。随着石磨转动，雪白如牛乳的米浆缓缓流出，那细腻质感，恰似母亲对生活细腻美好的期许。

制作馄饨皮是精细活儿。母亲把精心和好的面团轻放于干净案板，撒上如霜薄粉。她微微俯身，专注的眼神中透着执着，手臂有节奏地挥动擀面杖。在她巧手下，面团逐渐变成一张张薄厚均匀、近乎透明的馄饨皮，每一张都凝聚着母亲无尽心血，仿佛她将对生活的炽热热爱毫无保留地融入其中。

油榨粑粑更是母亲一绝。她挑选颗粒饱满的黄豆与圆润糯米，细心洗净后浸泡数小时。泡好沥干，再用石磨细细研磨成浆。母亲往米浆里加入适量盐、葱花和姜末，轻轻搅拌，让调料香味充分融合。接着，她拿起特制圆形铁勺，舀起米浆放入滚烫油锅。瞬间，“滋滋”声起，油花四溅，米浆迅速膨胀变色，不一会儿，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油粑粑新鲜出炉。那诱人香味，引得早起孩子们围在店门口，馋得直流口水。

甜酒制作是母亲拿手好戏。她精心挑选的糯米，颗颗仿佛被赋予生命。洗净、浸泡、蒸煮，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热气腾腾的糯米出锅，冷却到恰到好处，母亲将酒曲均匀撒上，如播撒希望种子。她轻柔娴熟地搅拌后，放入温暖处发酵。空气中弥漫的甜酒香，丝丝缕缕，仿佛是母亲对美好生活最甜蜜的憧憬。

早餐店内，随着时间推移，顾客渐渐多起来。人们带着清晨朝气走进店里，点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让爽滑米粉与浓郁汤汁在口中交融；或是来一份软糯香甜的糯米肉汤圆，感受软糯外皮与鲜香肉馅在舌尖碰撞；亦或是品尝清甜爽口的甜酒汤圆，让甜蜜滋味在味蕾绽放，开启活力满满的一天。母亲总是热情洋溢地招呼每一位顾客，脸上始终洋溢着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的笑容。她关切询问顾客口味，亲切问着要不要加辣、多放点汤。顾客们格外喜欢和母亲聊天，分享生活琐事，无论是孩子成长趣事，还是邻里家长里短。小店内充满欢声笑语，这里不只是提供美食的早餐店，更像一个充满温情的大家庭，让每一个走进的人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然而，这看似简单温馨的经营背后，是母亲无数汗水与辛劳。每天，她独自面对繁重体力劳动，从食材精心挑选准备，到为顾客贴心周到服务，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不容丝毫马虎。长时间劳作，无情地让她双手变得粗糙干裂，原本挺直的腰板也在岁月重压下渐渐弯下。但母亲从未抱怨，始终坚信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坚持，一定能为家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第八章：传承与永恒思念

日子如潺潺流水般悄然流逝，母亲的早餐店在陈家嘴镇名气越来越大。许多人慕名而来，不仅为品尝垂涎欲滴的美味早餐，更为感受母亲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笑容与亲切关怀。孩子们盼望着上学前，迫不及待跑来吃一碗甜酒汤圆，那甜甜的味道仿佛有神奇魔力，让他们在课堂上精神饱满、充满活力。老人们钟情于清晨，迈着慢悠悠步伐走进店里，点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与母亲唠家常。他们谈论小镇变迁，回忆过去岁月，享受这宁静美好的时光，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温柔。

随着时光无情流转，母亲身体在长期劳累下逐渐不如从前。曾经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曾经灵活的双手也略显迟缓。即便如此，母亲依然坚守在心爱的早餐店，这里倾注了她无数心血与情感。她深知自己身体状况，却放心不下小店和熟悉的顾客。

为让承载爱与温暖的手艺延续，母亲开始手把手向年轻伙计传授制作美食技巧。她耐心教导如何把握石磨推磨力度让米浆细腻如丝，怎样控制擀馄饨皮速度和角度使馄饨皮薄厚均匀，榨油粑粑时油温的掌握以及甜酒发酵的温度与时间。她认真严肃地告诉他们，做早餐不只是为生计，更是为给每一位顾客带来温暖与满足，让他们在清晨品尝到的不仅是美食，更是家的味道。

然而，命运残酷地对母亲开了个令人心碎的玩笑。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母亲在忙碌中突然病倒，如屹立不倒的山峰瞬间崩塌。家人心急如焚，立刻将母亲送往医院全力救治，但命运轨迹无法改变，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一天，陈家嘴镇天空仿佛被厚重阴霾笼罩，变得灰暗无光。母亲的早餐店不得不暂时关闭，整个社区沉浸在深深悲痛之中。人们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热情招呼他们的母亲，就这样永远离去。

1997 年，母亲在身体尚可时，便决定将这份珍贵的手艺传承给我，并把早餐店转给我。此后，她依旧帮我做各种美味佳肴，她的身影在店里忙碌，成为我最坚实的依靠。可 2007 年，母亲因高血压中风病倒，我一边照顾店里生意，一边在医院陪伴母亲。母亲虽身体虚弱，但眼神始终充满对我的鼓励与牵挂，用微弱声音叮嘱我好好经营早餐店。

2015 年农历四月二十一，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如今，母亲已离开十周年。但她的音容笑貌、忙碌坚毅的身影、制作的美味早餐，如烙印般深深刻在我记忆深处，无法磨灭。每当母亲节来临，我怀着无比思念回到陈家嘴镇，来到曾经的早餐店旧址。尽管店面已变样，但与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如温暖电影在脑海不断放映。

我仿佛又看到母亲在石磨前辛勤劳作，额头上豆大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又听到她热情招呼顾客，那充满活力与亲切的声音。母亲用平凡而伟大的一生，完美诠释了勤劳、善良和对生活坚定不移的热爱。她虽已离开这个世界，但精神如璀璨星光，永远照亮我前行道路，激励我勇敢面对生活挑战。我深知，母亲一直都在我心中，从未离开。这份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如无形却坚韧的线，将我与过去紧紧相连，伴随我走过未来每个日子，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力量。

华歌

拜读佳作，构思新颖，文辞隽永，妙笔生花，点赞学习！

龙阳呈祥

拜读情深义重的佳作，受益匪浅；感佩才情，衷心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