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请进来” 《十年津澧路》（16）

听涛

              “走出去，请进来”
               《十年津澧路》（16）

      “文革”中期，1968年下半年开始，各地初中和小学陆续复课并进行招生，但教育战线没有放松对文革前的那种教学方法的批判，认为那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培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修正主义苗子”，斥之为是“关门办学”，新学校则采取 “开门办学”，简单的说就是六个字：走出去，请进来。具体做法就是让师生走出校门，到工厂、农村这个 “大课堂” 去学习；把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请进学校走上讲台。以工农兵为师，以阶级斗争为主课，以生产劳动为中心。办学形式有厂校挂钩、社校挂钩，有条件的学校则建立 “ 校办工厂 ” 和农场等等。学校要采用那些形式，势必让文化课、基础课、专业课处于从属地位，造成很大程度的影响。

     平心而论，文革前的学校，也并不是完全与世隔绝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有类似 “开门办校” 那样的活动的。我清楚地记得，在初中一年级的第二学期，尽管我们都还很小，学校统一带我们到距离学校十多里远的安造公社黄湖大队去支援插早稻秧一周多时间；一进入高中，我们就下到省里派有四清工作组的陆家渡大队，与社员“三同一片”（注1），访贫问苦，接触社会；访问过在看管大会堂的曾经给贺龙当过马夫的欧老头儿（大家都这么称呼他，名叫少有人说及，印象中好像叫欧阳春）接受传统教育；学校也请过我们县内几次受到领袖接见的著名全国植棉模范唐纯银给我们作报告； 还特别邀请汉寿县的戴笃伯到学校给我们做报告。戴笃伯是一位抗美援朝的英雄，魏巍在长篇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中，曾经对他作了报道，尽管双眼几近失明，转业后仍在工作中做出了巨大成绩，是湖南省学习“毛著”的先进典型；也忘不了我们高考结束后，从津市一回学校，就立即将我们全体毕业生安排到几十里远的陈家嘴那边去参加了半个多月的 “双抢”。

       仅在棠华的三年中，能够称得上“开门办学”的活动就有很多，暂且把学校组织的劳动排除在外，选几件“请进来”的事说说：

    县里学习学生中“毛著”的积极分子来“传经送宝”。那次来棠华的学生来了几个，同学们印象最深的首推孙永红，她是哪个公社的已经不记得了，主要事迹就是《语录》不离手，充分利用一切可以空隙时间学习，“老三篇” 能够顺利背诵，经常做 “好人好事”，到五保户老人家里帮忙，在上学途中见到路上有猪粪牛粪就将粪掀到旁边的稻田里，不好掀时就用双手去捧；爱护耕牛，大雪天给耕牛盖被子；....成金星对五十年前的事仍有深的记忆：“ 我记得有一次，学校还专门请来了一个叫孙永红的女孩子（比我们小），到学校来作报告，搞巡回宣传演讲。她讲了好多的做好人好事的故事，讲了好多优秀事迹，非常感人。报告完后，还给我和好多的同学都签名留念。”  瞧，在学生的眼里，这小女孩就是个大明星。

      忆苦思甜活动也是那个时候经常开展的活动。我日记里还对又一次活动做了记载。活动的主角叫宋天才，出身贫苦，没上过学，是官堰大队一生产队的政治队长（有的称政治指导员），口才不错，很会讲话。那次的发言中，他不仅诉说了旧社会受压迫和剥削的苦，还诉说了没有文化的苦。他讲了一段亲身经历：有一次大队组织他们去韶山等地参观。在长沙几个革命纪念地参观时，没有乘公共汽车，当然更不会像现在 “打的”，全靠步行。他担心会掉队，害怕因为不识字迷路后找不到住处，就买了粉笔，沿途偷偷的在墙上画记号，后来被同行的生产队长发现了，笑话他。他以此来激励同学们要好好学习文化知识。

      那时候数学课本中有《农村会计》，这个内容我很生疏，没有学过，就曾经请公社会计陈本贵来上过两次课。陈会计非常热心，他来协助我讲这个内容，弥补了我从理论到实践两个方面的不足。不过现在中学数学教材里 已经没有这些内容了。

       至于学生走出去，那次数就很多，为学习《机械制图》到津市的一些工厂参观学习一周，到距离近三十里的岳山（现在叫药山）野营拉练两天，还到枝柳铁路工地去了几天，表演节目慰问民工，带着布料让女生给民工缝补衣裳等等。这些活动，有的与课本的学习有关，有的则与课本毫无联，但对学生开阔眼界，历练体魄，接触社会，无疑是很有帮助的。这些活动，我将在后面详细讲述。


与棠华中学高一排同学在药山合影


         戴笃伯，全国劳动模范，湖南汉寿人，1931年出生，他的一生充满着传奇色彩。19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0年入朝作战，出国第一仗，就立大功一次。先后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112师335团文化教员、团参谋。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他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著名的飞虎山和394.8高地等战斗中五次身负重伤，他的眼睛中弹受伤，后经多方抢救医治，仍然左眼失明，右眼仅存0.01光感，身上残存13块弹片，被评为“特等残废军人”并荣获“一级战斗功臣”光荣称号。著名作家魏巍将他写进《谁是最可爱的人》，“最可爱的人”的事迹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
    1955年3月，戴笃伯不安于享受省荣军学校疗养的优越生活，再三要求转业，终于安排到汉寿县商业部门工作。此后，他也由战场上的英雄成长为商业战线上的模范。直到1991年离休，他把自己的全部心血和智慧无私地奉献给祖国的商业和供销事业，他身残志不残，借助1000度的眼镜，再加上五倍放大镜，戴笃伯顽强学习毛主席著作和商业供销业务。由于努力拼搏，戴笃伯在平凡的岗位上，创出了不平凡的业绩。他历任汉寿县商业局局长，汉寿县供销合作联社主任、党委书记，也是中共十二大、十三大代表。1971年起，先后协助26个社队开展多种经营，发展商品生产，帮助农民普遍建立小果园、小药园。1978年、1979年，戴笃伯先后获全国先进工作者和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1991年10月，戴笃伯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但他还是没让自己闲着，经常到各大、中、小学和县属各机关作爱国主义传统教育报告，讲述抗美援朝的战斗经历。他说:“英雄、模范是党和人民给的，不为群众办好事，做点小事就摆功，那还算什么英雄模范！”
    2009年2月23日，戴笃伯因病医治无效，在长沙离开人世，享年7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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