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泉小说：变之失（四）

张新泉

四
　　 一辆满载柴火的解放牌货车不慌不忙爬坡接近了检查站，一根杉树横杠拦住路头，两条大汉，其中有一个稍微矮点的手拿小红旗示意停下接受检查。王师傅一看，不是前面的两位。先发制人道：“黄师傅龚师傅呢？”
　　 “他们前天调了。”
　　 “唔，换人了！师傅贵姓？来，抽烟。”
　　 “别搞这套！我们公事公办，调运单？”
　　 “有有有……”王师傅随而摸身上。吓出一身冷汗，几个袋袋里都没有。
　　 两条大汉以为他没有单子：“扣下。开坪里，下车！”
　　 “别忙别忙，让我好好找找！”
　　 王师傅心想：不会丢失呀，是不是随手放车上了。一时急得屁股冒烟，转身上车找。底下司机却和那个大汉也没有闲着，推搡起来了：“我堂堂供销社的还哄你不成呀？”
　　 “小兄弟，我们按制度办事。你没有单子，别无选择，别啰嗦，把车开到坪里，货下车！你不开，让我来！”说着掀开司机小武，要上驾驶室。“我让你等一等。供销社是有单子的。”司机又把大汉推开。
　　 “别说你是供销社，是老虎，我们也要扳只角下来（牛才有角。这里表示决心大）。”一个是山大王、大力士，一个是部队里学了两招的见了世面之人，两个人鸡公比雄要降服对方。先是试探性质的，谁都想和平解决，动武是最后。两个人半斤八两，基本上是旗鼓相当的。就有分胜负的念头了，火药味出来了。
　　 “来了来了，单子来了！都住手，别狗撕羊了，别推了。”王师傅好不容易翻出失手放在车斗里的单子，递给冷眼旁观的大汉。司机得理不饶人，又推了大汉一把，那个大汉也不是好惹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打来。王师傅还不出手更待何时，一把抓住，大汉方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好像力气很大，大汉哪知他是几十年杀猪练出来的，十多年前一个人还可以杀两百斤的猪。也就好汉弯上转，没有话说了。
　　 旁观的大汉对照单子：“五吨？不止吧？”
　　 “绝对只有这么多。上次还堆得高些。不信，可以翻下来检查。柴火粗细不同，高矮有区别。”
　　 “好！放行。”真正要他们去检查，他们图省事，翻箱倒柜查不出来，这个费用就要由他们出。再对调运单一看，五吨，堆码的高度也确像五吨，练就的眼力不会错。好像那个寓言偷斧子的人，开始怎么看都象偷斧子的，后来怎么看都不像偷斧子的。这就亏了供销社公家了，少装了柴火，按满吨位和单位结账，王师傅无师自通吃缺之道（跟国民党卖壮丁的人吃缺如出一辙）。回来，刘副主任大笔一挥：照收，由他吃去。下了柴火，五筒杉树浮出水面。那个大，一尺多的直径，四筒并排就占满整个车厢底部，还有一筒只好放在当中。两米多长；那个直，象屁眼里拖出来的。能打不少家具，人人都想要，一问有主，是给刘副主任带的，只得作罢。副主任以低于牌价的价格得了实在。以后，会计，统计，出纳，也要他带货来。王师傅尝到了甜头，有了外水（额外的钱），在山里就不规矩了，饱览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搞上破鞋，吃新鲜茶饭了。
　　 看到几个当头的得到了好木材，几个营业员也起了自私自利之心，对大家伙（杉树）没有奢望，要些从柴火里面选出的可以做木方的材料应该不是问题吧。几个营业员各自打小算盘，利用晚饭后翻那堆柴火，选出自己需要的一些堆在大堆旁，小李也在其中，王师傅看见了，就使个“确包”，马上汇报给头头：“几个人在里面翻材料呐。”
    小李等人心想头头吃肉，我们就喝点汤吧，又不是不把钱。哪知道汤也不许喝。要人过称，不给称。钱给不出去，食堂总务不收钱，财务上不收钱，都装成大公无私样子，打官腔说：这是属于不能买卖的东西。那个刘副主任气势汹汹说：这还像话？无法无天，你们通过谁的允许，随随便便就翻，化公为私，一概不许。他把这几个人选出的东西，白天统统归拢，堆在了一起。一个多月以后天快黑的时候，副主任的女婿开了一张狗狗车来到柴火坪里，把这些不许别人搞的柴火自己搞了。鬼才知道给钱没有。拖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点灯。供销社的人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谁也不站出来打抱不平。有的想站出来说话又人微言轻，讲不响。

　　 王师傅乐不思蜀，天天在外面过好日子，比在食品站的生活还好。他不光吃猪肉，还要猎人给他打野味吃。野猪，野鸡，蟒蛇……有啥吃啥。特别对那个麂子肉，他说好吃得不得了……吃了个遍。味道之美，品类之丰，可能只有发财的广佬可以媲美。他发誓不再杀生；他是没有杀，却是请别人杀的。别人看在友情份上看在钱的份上来杀，他张开血盆也似大口，混同酒，吃个一醉方休。心里记着的几句话：什么“酒色财气四面墙，人人都往里面藏，有人跳到墙外去，不是神仙也艘长。”丢到爪哇国去了。他门门都来，吃香喝辣。喝成一坨饼，一抹糊，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来那个玩意儿，沾花惹草。
    原来的先进，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需用的钱找柴火出浆（出帐），车上泡泡松松装载，以少充多，有一些根本不适用做柴合抱不到的巨大树蔸也装来了，占了数量一半，气得糕点师傅几乎吐血：“这还怎么做糕点，天天劈柴就是了。还尽是没有火焰的板栗木，次贷，我不干了。我是区社来的，我回区社。”他用行动抗议，做出来一些打得狗死的糕点。供销社亏了，倒亏许多钱。主任也保不了。分社从此砍掉加工坊，糕点进区社的货，糕点师回打道回府。从此不需要大量柴火，王师傅的肥缺也就抹消了。

张新泉

汉寿周熙贵 发表于 2017-6-14 11:50
酒色财气四面墙，人人都往里面藏，有人跳到墙外去，不是神仙也艘长。

感谢老师来访关注捧场。

老涵

拜读佳作。

张新泉

老涵 发表于 2017-6-14 11:18
拜读佳作。

感谢老涵来访关注阅读拙作。谢谢义气的你。

汉寿周熙贵

酒色财气四面墙，人人都往里面藏，有人跳到墙外去，不是神仙也艘长。

吉祥

    拜读佳作,问好张老!

张新泉

吉祥 发表于 2017-6-14 12:43
拜读佳作,问好张老!

感谢吉祥老师来访关注阅读拙作。亦致问候。

陈爱玉

          欣赏！点赞！

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17-6-14 16:56
欣赏！点赞！

感谢老师来访关注欣赏点赞拙作。

汉寿周熙贵

张新泉 发表于 2017-6-14 15:32
感谢老师来访关注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