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泉中篇小说：如何是好（十）

张新泉

刘师傅道：“感谢大家关照，天气热，没有搞白的，喝啤酒，来来来，干了。”刘胡子举杯，欲喝未喝。
　　 “胡子老弟，不用客气，不是毒药，喝下去。”刘师傅相劝，刘胡子想，上了船，就不斯文了，随波逐流，一支歌不是唱，人生难得几回醉……
　　 后来又有两个司机请客，刘胡子不是被请之列，他们见人发货，不拖他的肥料，不请无关人员。也好，终究不是一类人，跟着吃腥了嘴巴，会天天想吃，又有好多钱吃好的呢。前面无踪无影的吃喝风由于新县代表走马上任刮了起来。
　　 轮到刘胡子肥料日，刘胡子见只分了一十五吨，就问齐代表：“怎么少了许多？”
　　 “产量减少，没有办法。”正说着，一个年轻女人走上前：“齐代表，这是县委书记的条子，给我一炮吨（十吨）。”
　　 齐代表接过条子，满脸堆笑说：“你的车呢？”年轻女子翘着兰花指说：“那里！”
　　 “要司机开拢来，马上给你装。”齐代表走近肥料堆，指挥着才装起的车子：“放快当些，莫像个小脚女人，挡着路了。”刘胡子心想，要是汤代表，绝对不会这样。为什么正直的人不吃香，这些奴才行时呢。县里头头天天有条子来，生资经理渠跛子也有条子来。整个都乱套了。
　　 接下来的一次，刘胡子在肥料堆上接小陈分的货又只有一十五吨，就问：“只有这点点？”“我只负责点数，其他问题你问老齐。”
　　 刘胡子走进屋内问齐代表：“是不是搞错了？”
　　 齐代表振振有词地说：“一点不错，县委的精神你不知道？要保主产区，保公路沿线，保重点。”
　　 刘胡子确实不知道有这种精神，这公平吗？这象话吗？这样下去，岂不是越冷越吹风，越穷的地方越让他穷。他要去证实一下，把货发完，就到县政府去一趟。
　　 刘胡子心事重重过了河，他不是个喜欢找上级的人，从没有因个人事情来这里。不进去，只从这里过过身。找到县政府，鸟枪换炮，可不是过去的势口（样子）啰。巨大的牌楼，四根大柱要几人合抱。威仪，气派。不是说人民的政府为人民吗，这样的威仪，可能要吓着一些人，一些老实无助的人，看着这样宫殿般的建筑，哪里是他进来的地方，有什么问题都讲不清呢。还怎么联系群众？刘胡子都被镇住了。犹豫再三，还是麻起胆子（鼓起勇气）走它一回。
　　 到门口，一个大盖帽彪形大汉挡住出路：“闲杂人员请退。”刘胡子反复说明是办事来的，登记后，终于放行。肥料坪上调肥料若烹小鲜的勇敢的刘胡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自己都觉得怎么成了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四下寻找，看到农委牌牌，就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老同学，你好你好！”刘胡子做声不得，扭头后看，没有人，才确信那个白白胖胖的人是喊自己。于是哭脸打成笑脸，上去象征性握手：“你是李……瞎子……”刘胡子真的恨不得揍自己，人家现在的身份，岂是说得小名的。以前相当好的同学，一个个都这样发迹了。刘胡子疏于交往，不知道他们，要是李瞎子开始就打官腔，是绝对认不出来的。以前的李瞎子，又李瞎子来了，不，李主任，以前黑黄黑黄的，半个瘦干狗儿。如今，肥头大耳，流光溢彩。时势造英雄。
　　 刘胡子心情，酸甜苦辣都有，还是直奔主题：“老同学，主持一下正义，帮我们山区说说话，把分配表上的肥料如数给完。”
　　 “不行啊，是你个人要车把，好说，从我掌握的机动数量中扣除。要你区里的，不好办，我只能听从县委，顾全大局。”
　　 刘胡子见话不投机，知道无望，就默不作声了。李瞎子，不，又忘记了，应该叫李主任，还兴致勃勃说着：“你们区社赵主任很好，有魄力，敢拍板，工作能力很强。”
　　 刘胡子心里苦笑：他好？对你们怎么不好，他敢不好吗？投桃报李嘛，互通有无嘛，连成一气嘛，结成方阵嘛。也不知一把手年年过年出车送东西的时候，老同学沾光没有。在我们单位上，他才不好呢。抓起小辫子来，半个阎王，斜不得一根纱。幸喜我没有小辫子。有出轨的地方，骨头都打得鼓响了，还哪里有人在，还哪里看得到你。出于自保，刘胡子不能讲这些来说长道短。
　　 “我还和他说起过你，我们是同学……”
　　 怪不得，刘胡子前几天听赵主任说：“肥料紧张，你去找你的老同学，多调一些回来，活动经费单位出……”刘胡子当时闷着，左想右想，想不出哪里有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老同学，丈二金刚不摸头脑，这里才明白，原来是指这个李瞎子。刘胡子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开后门，他很“岩”，脑壳是花岗岩的，不会转弯。他现在来是为了一个道理，与开后门不是一码事。赵主任讲的那个活动经费，刘胡子从来不知道，不会搞，他们搞得滚瓜烂熟是他们的事，他是教都教不会的。不知道那个账怎么报，直截了当还是变通，一概不知不问。什么是底线，这就是他的底线。
　　 他闷闷不乐告辞老同学李主任出来，走了一截，哬，怎么走到生资公司了。生资公司统管全县生资，架子和区社平级的。他们接近基层，应该能够体会基层难处。刘胡子进了主任办公室。一个白胖脸问道：“找谁？”
　　 “楚经理。”“我就是。”
　　 “得罪得罪，不认得。楚经理，我是6区区代表，没有别的事，想按表上数字正常调拨氮氨，你能不能转告齐代表一下，不让他打我们的折。”“不行，齐代表只能听上面的，不能听你的。”
　　 刘胡子继续说着求助的话，不知道楚经理发了哪门子脾气，从椅子上忽地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险些跌了，原来真是跛子。他顺势到刘胡子面前，一拳打出，忽然觉得毛主席有交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十分有力的一拳半路转向，没有打向刘胡子，放小力量打在办公桌上了：“你还讲，你还讲试试，马上再减少你一百吨。”
　　 刘胡子没有被他的拳头吓着被他的话吓呆了，马上退出来，他这样说不一定不这样做，变成现实更加不可开交。这些人得罪不起，他们自作主张搞惯了，没有怕主，没有正义可言。罢罢罢，回去回去，就按齐代表怎么出牌就这么办，分一个得一个。如果区社要怪罪，只能实话实说：不是不要，是他们不给。费九牛二虎之力，弄不回来。
　　 肥料坪里魔乱舞，人邪鬼也邪，很多肥料贩子，对一个个区代表分别收买，一车车肥料作战略转移，改名换姓到了另外的地方，只有刘胡子、谭老头、万缺牙三个区代表拒绝了多起倒卖人的拉拢，没有卖肥料，那七个区代表下水，暗中交易，接受现钱，做财务制度不允许的事，做违反良心的事，和下面分社的营业员串通起来，耍起了花枪。上行下效么，按下葫芦浮起瓢，都不追究，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是苦了下面百姓，出双倍的价钱买高价肥料。不交征购粮了，自己还要吃么，田不种还是不行么，要种田就要买黑心肥。肥料流向不合理，没有肥料的地方到有肥料的地方去买，要跑很远的路，搭很久的车，到了或许买完了，跑空路。农民有限的收入，流进少数人的腰包，刘胡子心里呼唤：包公在哪里！

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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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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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吉祥 发表于 2017-7-9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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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史开均 发表于 2017-7-9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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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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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玉

         欣赏大作，点赞！

江南之夜

听涛

您打字的速度很快，佩服！这么长的篇幅，我只怕一整天也不能够完成。拜读了

张汉平

欣赏大作，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