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江河上的船 （六）

桃源老光

          若干年前，沅江河上的船只，有如过江之鲫，多了去。人所常见的，便是满河飘荡的那些小鱼船儿，星星点点，飘浮在河面上。
        捕鱼船中最常见，也是最多的，便是分布在沿河上下的丝网船与钓钩船。
　　沈从文老先生有一篇《常德的船》，曾如此描述起长河中的小鱼船：“飘浮水面如一片叶子，数量之多如淡干鱼。”
　　一句话，把长河中的捕鱼船道得透彻。
　　何谓“淡干鱼”哩？
　　“淡干鱼”本身，乃是沅水河中多得无其数的一种小鱼，俗名叫作“刁子”。 这种鱼，个头儿不大，几十条打一堆才凑得个斤把。由此可见这鱼儿瘦弱且单薄，身上的肉也不肥厚。你说是搭新鲜吃掉它吧，硬脑壳刁子毛多肉少剌多且硬，来头儿不大。赶在渔汛期间，丝网船捕捞这种‘刁子’鱼儿最为多见，往往一掺网（捕鱼的术语，指丝网的长度，一掺约为三十PAI，两手张开为一PAI）便能捕获到十来斤上下。可买它的人却稀少。怎么办哩，总不能扔了它吧？如俗语所道的是：含着是块骨头，吐出来却又是砣肉。捕鱼人卖不脱只好拖把刀将这刁子鱼儿一一剖开，洗得干净，跟着撒上把盐，将其腌渍起来，候到盐入味，平搁在棚顶上追赶着阳光晒得干干。候到鱼汛过罢，捕捞量稀少了，到了那时，‘河里无鱼虾也贵’啊，再拿出来卖干鱼换成银钱，岂不合适更合算么。
        这种晒干的‘刁子鱼儿’，便叫作：淡干鱼。
　　先生将满河的打鱼船儿比作成“淡干鱼”，既形象嘛也生动，更是恰如其分。闭上眼睛细细地一想哦，先生比拟得不差毫分，那满河飘荡的捕鱼船儿，不就神像是沅江河内的硬脑壳刁子鱼么，隐藏在水下满河地刹呢
　　钓钩船如今已然消失得无踪无影，那是因为近些年沿河上下筑起无数大坝，大坝不光是截流拦水，更令河水改变了千万年形成的水情与水汛，捎带着也影响到鱼儿们的生殖繁衍规律，迫使诸多的鱼类物种渐渐消亡。捕鱼人费尽心机，却捕捞不到几条鱼儿，自然也就断其生机，迫使人随之转行做了其它行当。
　　顾名思义，人多以为钓钩船是用来钓鱼的，其实者呢，乃是用钓钩挂的鱼。
        钓钩船的船型平整，身材短小，两头平平，船体较宽，显得肥实且粗壮，如同评价五短身材的人：长像根牛栏柱头一样的壮巴肉砣。
　　这是一种专门用鱼钩挂鱼的船。因为船的两旁挂满了钩鱼的钓钩，一排排整齐排列着，又被捕鱼人天天日日打磨得熠熠生辉，那钓钩，在阳光的映照下，耀眼得令人目眩，看得人眼花缭乱，故而此，人把这船叫作“钓船”。
　　钓船钩鱼多在冬春两季，河水干枯的时节。
　　这个季节，河水依旧保持着常态，河面平缓，流速也慢。
　　船上人虽不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类的说道，但实践告诉了他们：钩子锋利方能捕捉到鱼。于是乎也，钓船上的人一有闲暇，多是盘腿打坐，端坐在船上，鱼钩则披挂于两旁的架子上面，手握一块磨刀的石头，一手抓着鱼钩，平放在磨石上面，两手翻来复去地耐耐烦烦地将钩子磨得尖尖，锋利得无比，令鱼儿一巴上便不得脱糊！
　　这些钓钩，用一根结实绳子系得牢牢，再又一根根连接到纲绳上面，穿成长长的一串，候到天快擦黑，捕鱼人便把它沉入到河底去。
　　放鱼钩时隔着那么一段远近，人便系一块大石头，好让纲绳能直接迅速沉入河底。鱼儿们在水底下游来游去，追逐嬉戏，忽儿上忽儿下，又何曾提防到人已布下天罗地网。追逐时不小心，便会撞着鱼钩。因为实在是忒锋利，身子一巴上便挣不脱糊。
　　被钩住的鱼儿任谁也是不甘心束手就擒，定会拼了性命挣脱开去，谁知这一扭便惹出雷天大祸，钩子在水中晃来荡去，锐利的钩尖一挨着鱼身就不得脱糊。鱼儿越挣扎，撞到的钩尖尖越多，扎得也是愈加巴骨。钩住的鱼儿直挣到筋疲力尽，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方才打止。
　　漫说是鱼儿怕这钓钩，即便是船上终日里摸着这业什的行家里手，天天操持着这种玩意，收渔钩的时刻，多也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异常谨慎，生怕有个闪失，一不当心，撞着钩子，乖乖咙的咚哇！硬给生生地扎进手巴掌内。虽说是无有性命之虞，却也要遭受一番痛彻心肺的皮肉之苦，俗言道的是么：五指连心肝哪！倘若钩子钻入肉中，岂不要痛彻心肝五脏？
　　常在河边站，岂能不湿鞋耶！钓钩沾手之事，不说是天天都能撞上，倒也是经常不断地发生。
　　河中的鱼儿，和人的生活习性恰恰相反。人是白天做事情，夜晚睏大觉。可鱼儿害怕人的捕捉，白天不敢现花打眼，偏偏趁着夜晚无人之机大肆活动。人便利用鱼儿的这种特性，一到晚上便张网以待，坐收渔翁之利。
　　钓钩船一般是钩大鱼的，小鱼的体积小，撞到钓钩也巴不上。
　　涨水季节，泛起一河混水，鱼儿也会避开汹涌的河水锋芒，躲藏到边边上。等到水势略减，钓船上的人便收捡起鱼钩，改用了“卡子”捕鱼。
        因为竹枝富有弹性，且又是本地的特产，不愁来源。故卡子多用楠竹枝子削制而成。
        捕鱼人将楠竹枝子裁成两寸长一截截的，将带有节巴的那一截挑哈出来，再用锋利的刀儿，将竹枝两头削得尖尖，节巴处于中间，另用根绳子系紧系牢起。然后哩，像排鱼钩那般，隔了一定的间隙，整齐排列在纲绳之上。然后，将晒干的芦苇，用刀儿裁成二三毫米长的套套，把削尖的竹枝用手指稍稍捏成个弯曲状，再用套子将弯曲的竹枝子给套上去，便成为“卡子”。
        放入水中之前，往套子中塞上一粒谷芽子或者麦芽子，当作诱饵，抛撒在大河中。跟放鱼钩一样，也是隔那么远一段，系一块大石头，目的是让纲绳能迅速沉入河底去。
        鱼儿在水底下天天啃泥巴，吞青苔，猛一见到这谷芽子，麦芽子，真正是乐不可支，娃哈哈呀！这可是水底下难得一见的叶绿素么！极富营养的好东东哦！于是乎也，饥不可耐，张开大嘴巴猛然就是一口。吞咽时，必定把狡猾的捕鱼人精心设计好的那一个套套，给拉脱掉。套子脱落，紧绷着的卡子猛然间张开，贪吃的鱼儿那一张大嘴巴，便被牢牢地给撑开。到了这时，任凭你力大无穷，那也是挣不脱糊滴！何也？一张嘴巴被拴住了耶！就跟那牛一模一样，哪怕你力气再大，也是个枉然哪！自己的鼻子被人给牵上了绳子呗！
        夏天，烈日当空，久晴不雨，河中的水不多了，钓船又改放“砣钓”。
        其实，砣钓也是鱼钩。不同之处，在于钩的上面包裹着一层饵料。这层饵料用手一捏，便成为了砣，故此，称之为‘砣钓。’
       砣钓的施放与鱼钩，卡子一模一样，并无不同之处。
       区别在于：砣钓钓到的是大鱼，一般都有个几斤上下，甚或更大一些，也只有大鱼才吞得下嘛。

   
   

毛先金

捕鱼船中最常见，也是最多的，便是分布在沿河上下的丝网船与钓钩船。

毛先金

好可怜的鱼呀！

吉祥

   光老的佳作我爱读,河里的淡干鱼俺爱吃!哈哈!

桃源老光

吉祥 发表于 2015-5-22 15:47
光老的佳作我爱读,河里的淡干鱼俺爱吃!哈哈!

感谢你的钟爱！谢谢！

于乾松

乡趣

江南之夜

乡趣!

付蝶

我们临澧也叫刁子

桃源老光

付蝶 发表于 2015-5-23 18:46
我们临澧也叫刁子

大概常德范围内的人都这样叫吧！

桃源老光

付蝶 发表于 2015-5-23 18:46
我们临澧也叫刁子

大概常德范围内的人都这样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