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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首道身边的日子(一)
曲显怀
我叫曲显怀,今年81岁,1936年古历五月十三日生于澧南镇中湖村四组,旧时我的出生地大地名叫十里坪,小地名叫曲家坪。解放前,我家很穷,伯父给人上屋捡瓦摔下地来没钱及时救治成了跛子。父亲先是给人看牛后来“舀学”了人家几个字,又在家里学着写,一个老亲戚看他如此有灵性,便出面给他找了个道士跟着摇旗呐喊混口饭吃。我8岁发蒙读书,到12岁时便停学务农了。土改时由于只有瓦屋茅棚共三间加一小茅草屋偏屋外,一家七八口人只两三亩田地,划为贫农成分。 1958年5月,我22岁,通过严格的政审和体检,参军入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常德军分区80分队,主要负责对澧县公安局和监狱的保卫工作,所以又称中国人民警察部队澧县中队。因为学习训练吃得苦,又有革命激情,从不轻易开口乱说话,领导很快就培养我于1961年7月1日宣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1962年6月,美蒋反动派在台湾叫嚣反攻大陆。中央军委决定,从公安战线的老兵中选派一部分政治、军事素质强的战士补充到解放军中去,我是全省被选上的600名成员之一,在陆军47军驻耒阳炮兵团,任班长职务,上士军衔。为了熟悉野战军的作战要领,我们的训练十分吃苦,要求全部炮兵科目必须苦练要领完全掌握,各种匍匐前进姿势,长枪射击刺杀技术的训练,考核全部合格或优秀。1963年元月,领导上又说我懂得公安战线事务,调我重新回原单位常德军分区80分队执行新的任务。正是这个新的调动,我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起点。 原来,党中央毛泽东主席根据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考虑到当时的国情,根据苏联党内出现的严重的官僚主义横行,干群矛盾发展,酝酿着国家变色党变修的危险。于是提出要在我国对干部群众进行社会主义教育,推行干部参加劳动,群众参加管理的一系列措施。当时的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在这方面跟党中央毛主席是最紧的。中南局书记处书记王首道被分配到当时的常德地区斗姆湖公社蹲点,宣传毛主席“不要沾染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的指示,下到基层开展群众调查,初步开始了小四清。根据常德地委部署,军分区80分队特地抽调两位熟悉公安保密、保卫工作条例,军事技术过硬的战士给首长做卫士。常德专署公安处处长刘佳时对每个战士进行询问查档和目测,挑中澧县籍的我和临澧籍的黄修云为王首道书记的警卫员。那时,王首道还是中央委员、国家交通部部长,记得解放初他当湖南省委书记时来过澧县。对于我们农村普通老百姓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官”了。起初,我俩只是激动,认为跟这么大的领导人做卫士,是一项多么光荣而又责任重大的工作!刘佳时同志专门为我俩制定了一系列警卫和保密制度,要我俩宣誓遵守。给首长当警卫员也就是卫士有个规矩,就是:禁酒,穿便衣。我从那时起便一生不沾酒。四清工作队员的的生活纪律也特别严格,吃饭等必须按时按数缴纳钱和粮票,不能吃荤,禁止喝酒等。事事都要严格执行干部纪律。经过近两个月的专门学习和训练,到1964年下半年,刘佳时带领公安处4名干部带领我和黄修云两位战士,一色便装,踏上了给首长当卫士的道路。领导上交代我们,不公开我们的警务身份,对外身份就是四清工作队队员,是专门抓民兵训练的武装部工作人员。 1964年8月下旬的一天,吃过早饭,在刘佳时的引导下,我和黄修云来到常德专署办公室一位身高约1米7,体型匀称,满脸慈祥、平静、略带老态的上级领导同志面前。刘佳时说:“这位首长,就是你们日夜想念争取早日见到的老红军方林同志,你们可以喊他‘方伯’。你俩的工作就是做好方伯的保卫工作。”我们立即给方伯敬了军礼,方伯也回了礼。方林同志笑着说:“地方不比部队,第一次见面敬礼可以,以后就别敬了。我要你们做的事不多,无非是跟着我到处走一走、洗洗衣服、有时给我买点东西罢了。我有厨师给我办伙食,要买菜他买,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帮帮忙。就是不要在外面说我这里的情况。这些,你们按规定办就行了!”平时方伯很忙,文件、电报多,我俩负责处理一些收检工作,遵循保密工作的规定,从来不朝文件上的字看一眼。从最初见面起,我就感觉到这位方林同志实际上就是王首道同志。但是口里还是喊的“方伯”。转眼就到了12月底,我忽然想起自己已入伍六年多,应该回家侍奉父母高堂,陪陪结婚多年已经生子的妻子了。恰好刘佳时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我刚开口提起此事,他把手一挥说:“你的任务没完成呢,我和你的部队首长考虑,将你把你提为排长级,退伍了也是国家干部。给首长当卫士的工作非同小可,出了一点漏洞都是绝对不行的。你安心!”就这样,我留了下来。 因为警卫员的职责十分重要,警卫首长就是执行任务,我们俩都带着手枪,平时保持10颗子弹,枪不上膛,这些我们都做得非常巧妙,别人是看不见的。方伯走到哪里,我和黄修云都是扮作一般工作人员陪伴左右。方伯到常德街上转,我们就跟着到常德街上转;他到专署,我们就跟着到专署,他与省委地委的领导商议事情,我们就到办公室外等候,随时听从传唤。1965年元月,方伯带着我们一行,来到郭家铺公社红云寺大队一个生产队办点,我们三个人住在生产队的队屋里,生活自理,社员有时也送点小菜来,但每次首长都叫我们超过市场价格给点钱;我隔两天便骑着自行车到常德的市场去买点肉回来。刘佳时等同志住在一户社员腾出来的空房子里,也是自己办伙食。方伯他们下队去,我们就跟着。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万无一失,刘佳时同志特派公安处干部李安民和夏远铭担任我们的正、副组长,对外我们是民兵训练干部。我们训练民兵也是十分严格的。自己一身单兵本领全部交了出去,只要训练,首先就是自己摸爬滚打做示范,浑身上下一身湿透。红云寺的女民兵非常有特色,能吃苦,不输于任何男民兵。后来领导上特别提拔了三个女民兵,一个提到专署公安处,一个提为常德县副县长,一个提到省妇联。常德专署公安处胡坤山科长对外是四清工作队队员,实际上是警卫事务的具体主管。有时他们安排我们白天休息几个钟头,夜间巡逻。我们自办伙食,我买菜,李安民做饭。由于我们的保卫工作做得好,群众一直不知道“方伯”就是王首道。他还有专职的行政警卫,有时这个警卫不在,就由我来随身陪同他一道走。没有别的人的时候,他便跟我讲历史选择了毛主席担任我们的领袖的由来,讲革命战争年代毛主席领导我们打胜仗的经历,讲他自己小时候读书后来加入共产党搞过学生运动、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和参加红军打仗长征抗日转战南北解放全中国的故事,讲他当年曾经恋爱讨过一房妻子,也姓王,很会打仗,比他还要会打仗,不幸在长征中牺牲了(整理者按:他的前妻叫王泉媛,长征途中实际上没有牺牲,在河西走廊与敌人激战时被俘,后又逃出回到湖南,70年代末被人民政府认定为红军失散人员,90年代逝世)。听了这些,我感到了全体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无私奉献和精神品格的伟大。有时他也询问我的一些家庭琐事,还问了我家有其他烈军属亲戚没有,我说“有”。他问烈属是谁,烈士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牺牲的,他继续问,我也简单地做了一些回答。出于纪律和条令的规定,为了不影响老首长对革命大局的思考和谋划,我自然也不敢多说一句自家的事情。 有时他到常德开会,住在常德东门外人民医院前的第一招待所。白天我陪着他,晚上他坐在藤椅上,我就给他读报纸,主要有参考消息、人民日报、湖南日报。他要我先给他念标题,然后读头版头条的内容。有时候,我看到他眯着眼睛,以为是他睡着了,就停了下来。这时,他就说:“你念唦,你怎么不念了?我在听,没睡着。”从来不在我面前耍态度。一次,常德专署专员杨XX工作中因作风问题受到检举揭发,杨XX一时自觉对人不住自杀,刘佳时知道了非常着急,立即跑去报告王首道。王首道怒火万丈说:“怎么搞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刘佳时急得要死,最后内部还是做了严肃处理。 在红云寺,我陪了王首道八个月,名为民兵组成员,实为警卫员。那时,王首道的母亲还在,有时写来的信封面上写着“王首道 儿子 收”,按照责任规定,都是我收了转给他的。每次看到这些家信的时候,他都要问我一句:“你的父母家人给你来信了吗?如果要回家,你可以请假!这儿离你家里不远是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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