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方鹰a 于 2018-1-24 22:16 编辑
小小说 一棵树与三个人 罗 永 常 “劈叭！” 午夜时分，一个炸雷把淑珍惊醒。睡意朦胧的她，感到房子在打颤，嘎嚓嘎嚓乱响，床也似乎漂浮起来，她极其慌乱地往床下一看，天啦！水已进了屋…… 她惊慌地跳下床，水已齐大腿深，还在一个劲地往屋里灌！慌乱中，她一手搂着熟睡中的女儿，急呼：“甜甜！快醒醒！涨大水啦！涨大水啦……”她抱着女儿，慌慌张张地来到偏房，一把拽起正在床上呻吟着的婆婆，就往屋外跑。 屋外，四处都是水，一片汪洋！在这深更半夜，拖着幼女老母，被围困在这白茫茫的水中，又往哪儿跑咧？！ 在这大难临头之时，淑珍一眼瞥见了禾场里那棵歪脖子梨树，就像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抱着女儿，牵着婆婆，急忙朝歪脖子梨树淌过去。她先把怀中的甜甜，举到树杈上，叮嘱道：“甜甜，紧紧地抱住树枝，千万莫松手哟！”紧接着，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抱起婆婆，顶在树干上，磕着牙说：“妈，快往上爬呀！” 然而，那溜滑溜滑的树干，病歪歪的婆婆抖得跟筛糠一般，哪还有力气爬上树去？！她急中生智，把婆婆高高地托起，用肩扛，用头顶，才好不容易把老人顶到树杈上。 这时的水已涨到齐腰深。已经筋疲力尽的她，在波涛中有些站立不稳，一个浪头掀来，险些把她卷走。就在这时，树杈上的甜甜颤着嗓子哭喊起来：“妈妈！妈妈……你咯在哪里呀？！” 当她听到这尖脆的颤音，身上一下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力气，抱着树干，借着水的浮力，不几下就爬到树杈上去了。 珍爬上梨树后，或许是树蔸不堪重负，树冠摇晃得厉害。 就在此时，只听到“轰隆”一声，梨树前的房屋“嘎嚓嘎嚓”地倒塌了，房子中的一切，全顺着急流漂走了…… 树杈上的奶奶摁着胸部，息声断气地呻吟着：“屋没了，啥子全没了……还……还有么子活路呀！嗯嗯……” 淑珍把甜甜紧紧地箍在怀里，痛不欲生地哽咽着：“老天呀！俺哪里得罪你了？你把俺家的一切……一切全收走哒……往后……往后……” 陡然间，狂风大作，树冠被刮得呜呜直叫。大风裹着雨点，一阵阵地扑打在她们的脸上、身上，她们再次被雨水浇了个透。甜甜依偎在妈妈怀里， 浑身哆嗦着：“妈……妈……俺怕……怕……” 淑珍颤着嗓子安慰着：“莫怕……甜甜……莫……怕……” 风愈刮愈烈，梨树渐渐在倾斜。病歪歪的奶奶，这时既不哭泣，也不呻吟，近乎是一字一顿地叮嘱媳妇，说：“淑珍……你咯千万要照顾好甜甜，她还小啊！妈先下去，咯到前面寻棵树去……” 淑珍哭着哀求道：“不！妈，要死咱们咯死在一块！” “孩子！咯是什么时候了？还尽说傻话……”话音未落，老人扑通跳到波涛中，只听到她呻吟了两声，须臾间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到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淑珍捂着脸咽咽地哭。 由于风摧、浪涌、水的浸泡，歪脖子梨树不堪重负，还在继续倾斜……她们母女俩危在旦夕！ 这时，淑珍把甜甜放到树杈上坐好，教她的小手抓住左右两根树枝，然后，她在女儿湿漉漉的前额上亲了一下，泪水落在女儿的小脸上，泣不成声地叮嘱道：“甜甜，死死抓住树，千万……千万莫松手啵……” 甜甜尖着嗓门哭诉道：“妈妈！你、你……” “妈妈去前面的树上陪着你咧！听话，莫哭莫闹！”话未落音，她扑通跳入水中，随即一个浪头把她卷走了。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甜甜骑在树杈上，寒号鸟般地哆嗦着：“妈妈……奶奶……俺怕……好……怕……” …… …… 渐渐地亮了。树下一片汪洋。甜甜的嗓子哭哑了，手脚也麻木了，但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死死地抱着树杈。树冠的一侧已倾倒在水面上，波涛打得树枝哗啦哗啦贼响。 不多大一会，一艘冲锋艇开过来了。艇上有四个士兵，他们在前前后后搜索目标。蓦地，大个子士兵发现左前方倾倒在水面的梨树上有个小女孩，随后，四个士兵都发现了目标。于是，冲锋舟箭一般地射了过来，待贴近树冠时，两个士兵把住舵，两个士兵把甜甜从树杈上接了下来。大个子士兵先用自己的衣襟擦干了甜甜脸上的泪水，随后关切地问：“小姑娘，你爸你妈咧？” 甜甜“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嗯嗯……俺爸去广州打工。俺妈妈、俺奶奶在前面嗯嗯……的树上等着俺咧……嗯嗯……” 四双眼睛刷地投向前方，四处寻找，只见白茫茫一片，哪来的树呀？！战士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大个子战士用涩涩的喉音安慰道：“小姑娘坐好，咱们到前面，跟你找妈妈奶奶去。” “嗯。”甜甜感激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冲锋舟载着悲伤与沉重，缓缓地离开了歪脖子老梨树…… 通讯地址：湖南省桃源县委院内转 罗永常 电 话：18273652349 邮 编：41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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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22:12: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