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于乾松 于 2018-2-3 19:58 编辑
那 年 当 知 青(3) 于乾松
我的新住户是个当时还算殷实的3口之家,40多岁的两夫妻和1个被人称为待诏(即理发师)的孩子,这孩子小我2岁。女人李妈待人和蔼可亲,会心庝她的男人,也会做得一手好饭菜。男人倪伯是队里的一把好手,还是保管员。我是新社员,初来乍到,对农活不懂,也缺力气,开始队里给我派了些简单轻松的活。比如说:那时,全国都在搞“三忠于、四无限”;“早请示、晚汇报”,毛泽东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偶像,队里便安排我跟着一个回乡青年临摹木刻的毛主席像,做成便于携带的木牌,以保证在集会时用;再就是跟着女人、老人们铲铲草皮等,一天给记6分或8分工…… 这年,天特别的冷,平原的风没有遮拦,也特大。我们下放不几天,一天到黑吹着老北风,一连数天树枝树干都裹着厚厚的冰淩。人们说“喊喊风,牛上树”,说的就是这种下牛皮淩的日子。有天,队里指导员的父亲施伯捻着我的棉衣,嘴里一边“啧啧”地搭着,一边说:“伢儿,你这像纸一样的衣,也叫棉衣?这样的冬天,恐怕你很难打过去。”我这从小失去父母缺人庝的人,在老人的关心下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谁知第三天,老人们你一尺、我一尺的凑了两丈多布票,派人在公社驻地的供销社扯了布,又在队里称了2斤雪白的棉花,专门请来裁缝师傅要给我量体裁衣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一天之后,一件蓝咔叽布的厚棉衣属于了我,这棉衣能挡住屁股,盖到膝头,使我再也不用怕那老北风。这棉衣的材料钱、工钱虽说记在了我的账上,但两丈多布票却是老人们捐的。这份情,是用金钱无法去衡量的。那年月,都穷。一年忙到头,一个工日(10分工)才2分钱,只够买一盒火柴。但一尺布票是可以在民间当2角钱,换这换那的。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直到今天,我都把老人们和那棉衣的样子藏在心灵的深处,常常想到“这是贫下中农的一片心”。 大围是夹在涔水河与松滋河中间的堤垸,防洪抢险的事大如天。偏偏河床已经抬高,比堤垸高出了许多,洪水季节,水位一到警戒线,生产队都要安排劳力上堤,严防死守分配给队里的那一段。偏偏我们队守的那段大堤就在公社边,离家20多里路远,有了家室的人们守在堤上往往就多了几分牵挂。开会安排劳力的时候,虽然队里宣布参加防汛的人一天能记两天的工分,还给1斤干豌豆(供人们在防汛期间当菜食用)作为伙食补贴,即使这样,但报名的却并不踊跃。我说我愿意去,我是鹅卵石掉在刺蓬里无挂无碍,一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都是家。过后,通知我上堤防汛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我没有蓑衣、斗笠,只好找了一块塑料布裹在身上,一个人在黑夜里凭着记忆,顺着沟港泥泞的路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前摸。当我赶到防守堤段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放亮,而我却完全成了一个泥人。幸运的是河水在开始慢慢退去,而后就退到了警戒线,我们内心的紧张便放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公社防汛指挥部通知我们火速赶到5、6里外的伍公嘴,去卸运防汛用的岩石。清晨接到命令,我们草草扒了几口光饭就出发了,由于装运岩石的船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大家只好坐在河边等待,我因为坐不住,便去转了转,直到下午2点多钟,几只装运岩石的大船才结队而来,指挥部的同志便叫我们立即按照规定卸载。可是大家虽然只是在河边坐了大半天,然而肚子却开始了造反,加上即将开始的重体力装卸,于是有人要求指挥部给大家加加油。可指挥部的负责人要求大家把活干完了再说,并且说他们也是和大家一样还饿着肚子。这一下,人们七嘴八舌闹开了:“我们的活,你能跟着一样搞吗?”有人责问着。“你们中午喝酒,炖钵钵,只怕嘴巴上的油还没有揩去吧”有人当面剥皮,反问着。我实在看不得人家戏弄人,便像作证一样,把看到指挥部的人在一个干部家里吃午饭喝酒的情景揭露了出来。这一下,麻烦就闹大了,许多人干脆把手里的扁担、麻绳一丢不干了,有人还恶狠狠地指向指挥部的那位负责人:“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幸好指挥部那负责人感到众怒难犯,立即认错,并表示马上派人给大家组织吃的。这一次,我有幸吃到了有生以来又白又大的馒头,那任务,当然也就在大家的几阵吆喝声中顺利地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