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的“八卦谈” （六）

桃源老光

         "苍狼"说，当年，廖老头与其可谓朝夕相处，老头看到‘狼’那时人年轻，心地善良，聪明伶俐且反映快捷，意欲收他当个徒弟，跟着他潜心钻研，期盼他能将其揣摩一生的《梅花易数》这一门绝学发扬光大。可老头又担着另一份忧心：做他们这一行者，多是依据命理，根据客人的叙述，察颜观色，见子打子，少不得恭维话多少也送一些，直率话也得讲点。任何情况下遇到任何事情，人得有股子忍劲方好，就像苏轼评价韓信：“古人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譬如上面说到的那事，遇见的那位壮汉，倘若没得一份忍耐劲头，骂骂咧咧不中听的话语接受不下，听不得背不起，一撒手就会冲动起来，与人发生争吵，甚或以死相拼，如此的一来，断断乎少不得就会闹出人命官司。老头儿觉得那会儿的‘狼’，人尚年幼，刚猛有余，柔韧不足，少了股忍劲。于是乎，老头思虑再三，最终打消了收他为徒的念想。
       令人惋惜的是，廖老头自己的儿子又不肯跟他学习这门技艺，觉得出路不大，虽说挺逍遥自在的，可来钱不多，偏偏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传人，直等到老人驾鹤西去，这一门叫作‘梅花易数’的预测学，也就跟随老人入土，就此失了传。
         ‘苍狼’还说，廖老头的功夫真就不是吹牛皮，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另外二件事情也证明老头儿的预测功夫了得。
       有件事情是‘苍狼’的亲眼所见。
       那些年内，文娱活动稀少，农村就更不消说得。农闲时节，人闲得无处可奔，便结伴打伙，追随着下乡的流动电影放映队，尽在周边四邻打着转转，将看过无数遍老掉了牙，根据样板戏拍成的寥寥几部老电影，如同嚼臭咸菜的，翻来覆去嚼个没完。
       直到改革开放兴起，这种状况才稍稍有点改变。
       有一日，廖老头摸到‘狼’家去了，恰好那天哩，‘狼’的舅舅舅妈也去了他们家。
       一方是至爱亲朋上得门来，一方是熟络乡亲登门拜访。乡下习俗：有客来，自当请上坐。尤其乡下人又喜欢讲个规矩礼性，贵客从大老远地方跑哈来，光是这一份情意就重如泰山。贵客登门拜访，主人家自得张罗打点，除开筛茶倒水一番的忙碌，少不得还要弄出几个好菜，摆开八仙桌儿，招待贵客。
         ‘狼’父‘狼’母俩老，一个跑进菜园，一个刹进厨房，手忙脚乱好一阵，坛坛罐罐尽行翻遍，这才七拼八凑，弄出一桌儿家常菜肴。又端出自家酿制的米酒，招待客人呷了餐酒饭。酒足饭饱，宾主们自然又是一顿子海侃加闲谈。
       闲白话直扯到人静时刻，大伙这才闭嘴巴。那天正巧又是阴历的月黑头，外面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乡下人习惯早睡早起。眼下夜已深，人也静，闲白话扯到这时节，倒不如就汤下面散了场吧。
       正待大伙纷纷起身进房睡觉的那刻，‘狼’的舅舅突然间心血来潮，突地生出个念头：
         “这刚才眼皮子跳个不停，一时间心神不定，我两口子全在这儿，丢下家中的孩子没得人管，总觉得放心不下伢儿们，忽然间想起要赶回家去才好。”
       听说舅舅舅母要连夜赶回家去，当主人的‘狼’父‘狼’母哪又肯舍得放手呢，俩老赶忙一把拉住了舅舅和舅妈，无论如何，好歹也得住一个晚上，真要是放了你们走，那还像个话么！况且，眼下已是深更半夜，外面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回去的路上，尽是羊肠小道，偏坡陡坎，倘若路上出点什么况况，岂不叫人悔断肝肠？……。
       廖老头则默默坐于一旁，想他的心事，听得‘狼父’‘狼’母如此说，不禁心思砰然一动，连忙接上话茬，补上一句：
         “如果是真想这时候赶回家去，依我看哪，倒不如趁早走的为好，您那个湾场（村庒）整个队上，男女老少上百，这会儿只剩下你家的两个小伢儿看守着屋场哪。”掉转头，廖老头又劝阻‘狼’父‘狼’母道：“你们莫要留他，还是让他俩口子走了的为好……”。
       舅舅听得廖老头说起这话，不由得猛然一楞，私下揣摩：   
         “我一共三个儿子，大儿正读初中寄宿在校，他咋晓得屋里头还有两个伢儿呢！昨儿听说，邻近大队今儿晚上请得有汉剧团的戏班子。这会儿一队的人想必都看戏了，家中没有大人，虽说咱们是穷家小户，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倘若家中拱进个强盗小偷，又没个大人，那偷儿不亚于是进入了无人之境的？会打起灯笼火把翻个遍。真要是小偷顺手牵羊捎带点什么东西走了，这居家过日子，少了一门都不甚方便的啊！”
       眼下听得廖老头如此这般的一讲，想赶回去的心思越发强烈，恨不得生翅膀飞回去方好。
       于是，‘狼’舅舅说了声少陪，急着赶快回家去！
       廖老头从旁补上一句，既然赶回去，那就一搭早，二搭饱，趁眼前还摸摸索索看得见路，赶早起身为好。
       舅舅也知道廖老头无论测字，看相，还是‘打时’……，都是极准极准的，这会儿他说是整个湾场上只剩他家的两个小孩儿看着屋场，恐怕不是假话，要晓得，这年头难得看到戏和电影。眼下邻近大队请来戏班子唱戏，正是十年难逢金满斗，百年难遇岁‘交春’！真恐怕如同廖老头说的那般，会跑得全村唱了‘空城计’呢！
       于是乎，舅舅点燃起废弃不要的竹扫把一个，俩口子踏着夜色，匆匆忙忙赶回家去。
       回到家挨家逐户一探问，果真是只剩下自家的两个伢儿，因为年纪尚幼小，邻居们嫌带着去是筒祸害，也没人招呼，这才没跟随赶去。回过头再默神的一想呀：真就如廖老头所言的那般：全队放了空城计呢！俩口子连连称庆：得幸！得幸！连夜赶了回来！真要是留下不回来的话，家中无人，后头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
       您看，这廖老头坐在‘狼’的家中，却能看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狼’舅舅家中只有两个小孩看守着屋场，全队人统统看戏去了，整个队上放了‘空城计’！这个，恐怕有点子神奇吧？！

   

付蝶

呵呵，挺神乎的！

于乾松

吉祥

  光先生佳作“苍狼”的“八卦谈”,俺拜读了,写得好!

桃源老光

吉祥 发表于 2015-6-12 17:10
光先生佳作“苍狼”的“八卦谈”,俺拜读了,写得好!

不是俺写得好,实在是实话照录罢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