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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魔 镜 罗 永 常 静心寺高僧禅玄大师手摇蒲扇，悠哉悠哉地来到了祥记绸缎铺。 铺老板樊云龙赶紧迎出门来，将老朋友延至书斋品茶聊天。 寒暄过后，禅玄笑道，今日相见，樊公为何愁眉紧锁，莫非……遇上了甚么不爽之事？ 活菩萨，就是想瞒你也瞒不过呀！樊云龙叹道，三日前，寒铺被窃走金条两根，唉，不知是内鬼所为还是外贼作案呃？ 禅玄宽慰道：樊公，不必难过，老僧有妙法帮你揪出内鬼外贼！ 不知大师有何妙法？ 去年暮秋，老僧云游天下时，净慧寺主持弘忍大师曾赠老僧魔幻宝镜一方。禅玄深藏若虚一笑，说：这宝贝呀，可是法力无边，所求之事，只须略念咒语，它便会告诉你一切呃。 人世间竟会有这等宝贝？樊云龙将信将疑，便说，那就烦请大师现场作法劳您破案吧。 老僧遵命！禅玄说着，不慌不忙从袈裟宽大的佛袖中取出一方魔镜，放大镜般大小。禅玄双手合十，慈眼微合，嘴里念念有词。咒罢，便将宝贝递给樊云龙，笑道：你自已看吧。 樊接过魔镜一看，果然镜面上现出了人物和山水，而且鲜活逼真，一如是电视荧屏上播放连续剧。他屏气凝神，再定眼一看，原来演放的那人物就是隔壁的铁匠刘嘻哈！他在清扫院落，一扫掠去枯叶，便现出一金光闪闪的物件！刘嘻哈拾起一看，妈呀！竟然是金条两根！刘嘻哈的双眼一下就直了，心脏几乎蹦出了嗓子眼儿。 刘嘻哈扔下扫把，边跑边喊：二丫二丫……咱们发财哒！咱们咯真的发财哒！二丫接过金条，翻过来瞧覆过去看，简直喜疯哒，尖着嗓子喊：咯咯咯……贼亮贼亮哦！刘嘻哈斥道：莫瞎嚷莫瞎嚷，要是让街坊近邻听见了，还以为是咱们偷来抢来的呃！二丫由喜转忧，哪咋办哪咋办咧？刘嘻哈一机灵，说，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呗。 于是，夫妻俩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总觉得藏在这儿不安全藏在那儿也不安全，好苦恼哟！最后，二丫把金条藏到一腌制咸菜的坛子里，在院子里挖了个深坑埋好了，两颗悬着的心总算稍微落地。随后，他们不时跑到门口望风，生怕失主找上门来索要金条……一直熬到深夜，两颗兴奋无比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尔后，他们夫妻俩商量着如何用掉这两根金条。刘嘻哈想为儿孙置办一些田产，一劳永逸；二丫呢，却想建座庄园，她说，那破铁匠铺俺住怕了。俩个争来吵去，喋喋不休，鸡叫头遍，还没争出个结果来。 …… 禅玄拈着白须笑问：樊公，你看刘铁匠夫妇还笑得出声来么？ 怕是只哭得出声来了！话一出口，樊云龙突然想起：前几日也在这间书房里，他陪禅玄品茶聊天时，隔壁铁匠铺里，不时传来刘嘻哈和王二丫咯咯哈哈的笑声，樊便感慨道：鄙人虽是家财万贯，日子却过得不如穷铁匠两口子开心喽！ 禅玄揶揄一笑：樊公，往后几日你再仔细听听，看穷铁匠夫妇还是否笑得出声来？ 樊想到这一幕，心下颇为惊疑：眼前这一幕难道是大师他…… 阿弥陀佛！禅玄双手合十，笑道：樊公，莫分心莫分心，继续往下看吧！ 当樊云龙再次把目光投到魔镜上，镜面上正在播放刘铁匠夫妻的情景剧—— 次日一早，刘嘻哈偕同二丫一大早就出了城，直奔老家——桃花溪，先看了几块良田沃地，随后又涉水去选建庄园的宅基地。没想到，徒步趟水过河时，二丫的绣花鞋被水冲走，乡路如刀，二丫赤脚行走，硌得她一步一哎哟呃。经过柳弯时，二丫又被恶狗咬了，肥嘟嘟的屁股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无奈，刘嘻哈只得背起二丫回家。那样子，就如猪八戒背媳妇儿一样，愈背愈沉，累得汗爬水滴，气喘吁吁…… 樊看得目瞪口呆，叹道：钱啊，有时是个好东西，有时却不是个好东西呃！ 阿弥陀佛！禅玄捋着白如雪的胡须说：莫急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他兀自念了一句咒，魔镜里又开始播放第三天发生在刘铁匠家里的一场闹剧—— 这天晌午，二丫摁着被狗咬伤的屁股，给男人炒了几个下酒菜。没想到，刘嘻哈几杯猫儿尿下肚，就高了，飘飘欲仙，打着哈哈说：二丫呀，嘿嘿嘿……你也徐娘半老了……咱……咱想收个二房呃。 一听此话，二丫屁股也不痛了，指着刘嘻哈的鼻尖捶胸顿足地骂：你这个冒良心的东西！刚有两臭钱，就嫌俺老呀？就要睏小老婆呀！就要玩小婊子呀！！二丫越骂越伤心，越骂越难听，最后索性扑上去，动用了鸡爪功，在刘嘻哈的脸上、脖颈上，抓了一朵红花，接着又抓了一朵红花……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樊云龙慨然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大师，那金条是咋离开寒舍的，魔镜里咋没演示出来？ 嘿嘿嘿……或许它是有意为亲者讳吧！禅玄大师合掌当胸，喃喃道：你的金条原先放在哪里就赶紧去哪里看看吧，阿弥陀佛！ 樊云龙起身径直去了内房，打开金奁一看，两根金条正躺在里面睡大觉呢！ 他恍然大悟，转身直奔书斋，禅玄却已不辞而别。他急忙追出门去，见禅玄已飘然上了拱桥，突然回身，对着樊云龙深深一福：钱哪，落到好人手里是个好东西，落到坏人手里就是个坏东西呃。阿弥陀佛！ 一句“点醒”了樊云龙。后来他捐资架桥修路，为乡亲们做了不少好事。这自然是题外之话。 次日，从隔壁铁匠铺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大概是刘嘻哈夫妇挖出了那个藏金条的空坛子吧。 〔原载《金山》2010年04期〕 | 
发表于 2018-2-21 22:2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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