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风 于 2018-2-28 10:43 编辑
悠然的回忆2
岁月如歌
陈贤明/作者 天风/责编
一 童年乐土（下）
这禾场，这池塘，这树，这稻田，还有那屋后面的园子……构成了自然界最天然的美丽伊甸园，这是我们乡村野孩子的无忧乐园。我们屋场上有大小孩子十几个，平时我们都以小名称呼，我堂姐叫香子，堂哥叫榜子，堂妹叫桃子，还有强子、花子（叫花子名儿）、章子、舫子、狗子（狗名儿）、杏子等等，我的小名叫娟子。香子姐、榜子哥、桃子妹均为本家远房堂亲。香子姐年龄最大，较我年长五岁，榜子哥长我两岁，强子大我一个年头，是我们这帮“小蚂蚱”公认的孩子王。
我记事时，老屋住着八户人家，我们家周围住户就两大姓氏———陈姓和李姓。老人们说，我六世祖在清朝时是个大官，许多人为了寻求庇护傍大姓才姓了陈，而李姓的渊源据说还要牵扯到李闯王李自成。当年李闯王兵败常澧荆，带领残兵过澧阳经合口、新安一带，入石门深山的夹山寺剃度为僧，闯王的一些部下将官则散留在了这澧水流域的鱼米乡。为扩大族亲势力，避免遭受外姓欺负，同时为了追念一起出生入死的领袖李自成，他们全都追随闯王姓了李。所以，现在这里的李姓家族，据传就是闯王部将的后代。
香姐、榜哥、桃妹和我都姓陈，学名分别叫陈金香、陈金榜、陈桃香、陈悠然。我生在菊花盛开的日子里，我的学名“悠然”二字，便取自晋代诗人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强子他们都姓李，学名分别叫李强、李花子、李章、李舫、李财，李杏子。
香姐、榜哥、桃妹性情老实，强子具有领导天才，章子和花子都是机灵鬼，而舫子又不同，他有什么吃的或什么好玩儿的，总是同时讨好我、杏子和桃妹三人，将来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他的这一性格，也决定了他长大后的命运；狗子呆头呆脑，做事动作迟缓；杏子的母亲经常不让杏子出门，下水怕淹了她，上树又怕摔了她，杏子娘对杏子的禁锢，为杏子今后的生存埋下了不幸的种子。至于我，两岁开始记事，我记得在我还只穿个红兜肚的时候，一个夏天，母亲背着我在鱼塘边上行走，由于我在母亲背上不安分，一下从母亲两臂中脱漏出来，掉到了鱼塘内，好在鱼塘很浅，母亲一下子跳下去就把我捞了起来；还记得，我曾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去看过庆祝解放的社戏《白毛女》。长大后，在母亲的传统教育下，人家都说我斯文，其实我六岁就学会了游泳，七岁就会爬树，下堰塘、上大树一点都不斯文。我母亲有时逗我说：娟儿投胎时抢错了皮，应该抢一张男孩皮才对的。我们这些孩子在强子的带领下，下水摸鱼，上树捉鸟，啥都不怕。
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我们这帮“发小”经常一起玩游戏。在那时孩子们最喜欢的“过家家”游戏中，榜子哥当爹，香姐当娘，强子当新郎，强子用草花和枝条扎个漂亮的花环，戴在我头上，硬拉着我当他的新娘，由花子司仪，还像模像样地“拜了堂”。
暑假里，强子带着几个男孩子经常爬上一颗老桑树，骑在主干上，用力一压，树干被压弯，树稍低头接触池塘的水面，然后孩子们像练轻功一样用力向上一提，树又恢复原状；就这样一压一提的玩，孩子们把这一玩法叫做“蜻蜓点水”；桑树是一种木质弹性很强的树，难怪湖南民歌经典中会有一句歌词“桑木扁担轻又轻，挑担茶叶上北京”，各种扁担中，还真是桑木的最好哩。
强子总爱出些新主意，在堰塘边的一棵大杨树的树杈上，他和伙伴们用树枝和树叶搭了一个箩筐大的鸟窝，很快引起窝栖鸟类的亲睐；这下可热闹了，一群乌鸦和一群喜鹊开始对阵，乌鸦站在窝南边的树枝上，喜鹊站在对侧的树枝上，先是乌鸦们一阵“哇！哇！哇！”接着喜鹊们一阵“喳！喳！喳！”就这样一天到晚轮番“哇！哇！哇！”“喳！喳！喳！”闹个不停。好像是在争持说“走！走！走！这是我们的地盘！”“走！走！走！这窝是我们的……”时不时还会发生短兵相接、互相厮啄的景象，弄得一些羽毛纷纷飘落水面。自然，树上的蝉儿已惊吓得纷纷逃走。大人们于是说，赶快把鸟窝拆了吧！别让它们再唧唧喳喳啦！孩子们只好把窝拆了，鸟儿们飞走了，蝉儿又回来了，一切又恢复原样。
玩到晌午，孩子们便跑到屋后的园子里去摘果子。柚、李、枣都还没成熟时，只好吃一半、丢一半，真像一群猴子摘苞谷，大大小小丢满一地。盛夏的傍晚，池塘是我们的天然浴盆；时不时洗洗冷水澡，一个夏天身上不会长痱子。
天黑了，孩子们一个个在大人们的吆喝声中各归各窝。归家的孩子都是“好擦的牯牛”没张好皮，破皮流血那是常事；不过他们从不看医生，墙角的蜘蛛丝，菜园里的苦瓜叶，田埂上的八哥草……就是止血疗伤的特效药。
晚上，人们都到禾场上乘凉。母亲便搬来竹床和睡椅，放在禾场上。熏一堆烟，驱赶嘤嘤飞舞的夜蚊子。通常是我睡着后，母亲把我抱进屋内放到床上。父亲因打得一手好算盘，于1951年被招聘到当时叫“公私合营”的供销社工作，那地方离家十多里，父亲好些日子才回家一次。哥躺在睡椅上，我和母亲躺在竹床上，我感觉从池塘那边吹来一股水风，带来不少凉意，深吸一口，心胸舒畅。
未睡着时，我睁着眼，萤火虫从我头上掠过，屁股上的萤光一闪一闪，使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天上繁星点点，我看见银河下方有一个由很多星星组成的人模样的星座。母亲说：那叫“稻人星”，还说“稻人星”在不同的年份有着不同的姿势，它的姿势还与一年的粮食收成、老百姓的生活歉足有关；民间还流传着几句相关的谚语：“‘稻人星’坐，人推磨；‘稻人星’站，人有饭；‘稻人星’仆，人有谷；‘稻人星’跪，人受罪。对此，人们似乎也没认真考证过，但相信老辈传下来的说道总会有它的道理；起码，这充分表达了农民们对一年庄稼收成的特别关切和期盼。此时，我看“稻人星”像是坐着的，我就对母亲说：“姆妈，看稻人星，今年应该是‘人推磨’呀！”母亲欣慰地说：“嗯嗯！今年会有粮食磨粉哩！”
我暗暗祈祷：“稻人”呀！你可千万别跪下哟！
夜深了，我闭上眼睛，听池塘、稻田、水沟里传来的阵阵蛙声，听起来，蛙鸣还挺有规则的，像是一种音乐。根据方位的不同、远近的不同，仔细分辨，像是有许多不同的蛙群，每群都是一只蛙领头“呱——呱——”两声，接着其余的蛙跟着“呱——呱——呱——”成一片，还很整齐，只听得这群在领，那群在和；那边的在领，这边的在和，此起彼伏，真像大合唱一样，有领唱，还有轮唱。蟋蟀在角落里吹笛：“唧唧吱！”“唧唧吱！”纺织娘在篱笆上弹琴：“织！织！织——”蟾蜍嗡声嗡气地拉底胡；塘边大树上，飘来一长声一长声动听又和谐的鸣叫，那是夜蝉在配音……真是旋律美妙的交响乐啊！此时，人与自然浑然一体。但人们不用担心睡不着觉，这多声部的交响乐似有催眠的作用。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呱！呱！”“呱！呱！呱！”“唧唧吱！”“唧唧吱！”“织！织！织——”“织！织！织——”不知不觉，人们就进入了梦乡……
啊！难忘的童稚，已梦一般失落在了遥远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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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8 06:5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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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8 09:16: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