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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回忆22
岁月如歌
陈贤明/作者 天风/责编
十二 狂乱岁月(上)
1967年,是文革时期最狂乱的一年。校园里,高音喇叭内唱着“时代强音”《大海航行靠舵手》……其分贝之高震耳欲聋。一群群红卫兵一会儿唱,一会儿跳。伴着“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革命无罪!造反有理!造反到底!就是胜利!”“封、资、修,扫!扫!扫!牛鬼蛇神,打!打!打!”“希望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们!我们!我们!”这类“经典”和意识形态,反复、强烈地影响着小将,也沁染着整个社会。
新一轮大字报和标语覆盖在以前的大字报上,但内容完全不同了,内容是“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打倒刘、邓、陶!”“打倒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大都配有一幅幅惟妙惟肖的批判性漫画。
县委书记赵会礼,县长吕定元等一系列“走资派”,先被红卫兵勒令停职反省,然后被揪到台上批斗,戴高帽子,挂黑牌子,弯腰、认罪,再弯腰、再认罪。抓毛按头,递拳踢脚。一条条鼻涕龙在“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口号声中颤抖。各单位各行各业都参与批斗。批斗过后再游行。其声势之浩大,盖过建国以来历次政治运动。国民党临澧县党部书记蒋蒸初(时年六十多岁)被人用板车拖着陪游。
在文革初期,为了维持文革的秩序,县政府成立了“文革办”。其实,文革办也是形同虚设。现在天下已是造反派的天下。一批造反派带头封了文革办。针对封文革办一事,一部分群众认为封文革办无理,被称为“无理派”。另一部分群众认为封文革办有理,称为“有理派”。因此,全县群众便分成了两大派别。一中全校无理派学生又组织成立了“海燕兵团”,由高十八班学生马**(即原卫东兵司令为司令)领头。我当时认为既然是搞文化大革命,就应该在文革办的领导下,办事才有头绪,封了文革办,岂不成了无政府主义?所以,我站在了无理派这一边(无理派后来被认为是保守组织)。强子站在了有理派一边,他对我做了几次工作,我都没改变自己的观点。在我班的县委书记儿子选择不站派,不站派的人被称为“逍遥派”,后来也受到了批判,骂他们是“蝙蝠”。
与此同时,全国各大中城市群众因观点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派系组织。我省典型的大型群众组织有“湘江风雷”、“工联”、“红联”、长沙高等院校红卫兵组织“长高司”等。其中认为“红联”是保守派组织。
自此,派系斗争开始了。“在派系斗争中,人的野性会一步步暴露,如无恰当控制,就会作出一些邪恶、残忍的举动。”这句话我不知听谁说过,文革中搞得最不可收拾的就是群众间的派系斗争。
无论什么派都认为自己才是革命派。学校里,学生中的有理派和无理派写大字报互相攻击,商店里的纸张卖空了城,大字报糊得学校的墙壁都增加了厚度。无理派指责有理派搞无政府主义,没道理。有理派骂无理派是保皇狗。有理派情绪激昂、振振有词:“马克思主义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能矫枉”。笔战中,有理派的大字报占上风。
“湘江风雷”、“工联”、“红联”、“长高司”等组织的代表纷纷到下面来散发传单,做口头宣传、鼓动工作。临澧各单位,各系统相继成立了不同的造反派组织。临澧一中各红卫兵组织都属于有理派。“无理派”为对立派,临澧一中“卫东兵”、“海燕战团”及县委会群众组织“洪流纵队”等都属于无理派。后来无理派领导认为“无理派”三个字听起来不顺耳,将“无理派”名称改为“真理派”。
全县“有理派”中有影响有号召力的人物主要有四个:即县税务局职工辛**、县电影院职工李**、县一中政治教师杨**、县养路段工人周**,被群众合称为“辛李杨周”。县一中造反声势最高的是“延安战团”,影响力最大的是“一中红司”司令肖**。
全县“真理派”中有影响力有号召力的首当县委会“洪流纵队”头头苏**,其次是临澧荆河剧团演员易**。学生中最积极最积极最有影响力的是“海燕战团”司令马**和追随者钟**。
“有理派”和“真理派”各自设立了广播站。“有理派”的广播站设在县电影院内,“真理派的广播站设在邮电局内。两组高音喇叭在大街上对峙。双方的喊话声、对骂声震耳欲聋。都说自己才是文化大革命先锋,是保卫毛主席的忠实战士。
造反派从“破四旧”开始,发展到打、砸、抢、抄、抓,闹得人心惶惶。当时的党报党刊上说,只要时局稍有波动,社会上各种不同的人就会闻风而动,纷纷登台表演,扰乱社会秩序,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叫“跳梁小丑”“魑魅魍魉”。
大街上,观点不同的学生或工人之间,由争到骂,再到打的现象屡见不鲜。
6月6日,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出《通令》,“要文斗,不要武斗”。试图纠正“打、砸、抢、抄、抓”的歪风。但是7月又出现了来自上头的一个口号:“文攻武卫,针锋相对”。这下可乱套了,武斗现象愈演愈烈。
造反派们说不怕乱,说要以大乱达到大治。一中校内,“有理派”学生把“真理派”学生的饭盆子丢到了垃圾坑里,这让强子好一阵子揪心,经常过问我吃饭的事。晚上“有理派”学生还关上寝室门,不让“真理派”学生进寝室睡觉。逼迫“真理派”学生出校。在校内,“真理派”是少数派,其学生人数不上一百人。一部分学生住进了邮电局“真理派”广播站处,我和黎烟枝,陈桂英及几名男生被县委会收留。
这个暑期没有放假,7月下旬,天气非常炎热。一日,“真理派”学生到县农科所支援“双抢”(抢收抢插)去了。“有理派”学生知道后,一伙人冲进邮电局“真理派”广播站,将其器材设备砸了个稀巴烂。紧接着,“真理派”进行了报复,冲击了“有理派”设在电影院内的广播站。这一次双方武斗非常激烈,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有的学生腿都被打断了。这是临澧县文革中第一次参加人数较多的大型武斗(大约两百人参加)。自此,派别之间的仇视情绪越来越强烈,造反派一个个几乎成了红眼豹子。
后面的几日里,“真理派”头头发现“有理派”像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事件。那一日强子给我透露了一点儿信息,我便转达到了“真理派”头头。为避免发生更大的冲突,避免更大的流血事件的发生,“真理派”人员被临时组织起来紧急撤离县城。那一日,我随着队伍出县城,往杉板公社方向撤离。到中途便各自找去处了,我便去了父亲工作的单位——杉板供销社。
不日,县城内果然发生了一宗大事情。一伙“有理派”冲击了县武装部。他们喊着“夺权必夺军权!打倒临澧县军内最大的走资派王富强(临澧县武装部部长)!”的口号,冲进武装部,打开仓库,抢夺了不少枪支弹药。由于冲击者多是“延安战团”学生,军方根据有关文件(文革十六条)精神,也只能任其所为。
抢到枪后,“有理派”大小头目个个荷枪实弹,走在大街上,威风凛凛,俨然指挥千军,从战场上凯旋而归。“闪电战团”红卫兵周**玩枪走火,一扣枪栓,枪子刚好打中前来串门的城郊瀚溪大队“有理派”人员杨**,杨**应声倒下。高三“惊雷战团”司令郭**在追打一个滞留于县城的“真理派”学生时,结果误射中本班“有理派”同学涂**,涂**顿时倒在血泊中。
鉴于全国各地武斗现象严重,中央派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叫“三支两军”(支工、支农、支左。军管、军训)。8月初,支左部队47军以孙连长为首的解放军一行人进驻临澧县。“有理派”和“真理派”谁是右派?谁是左派呢?支左的解放军认为,冲击武装部,破坏军队的人当然是右派。那么在临澧县,“真理派”就是该支持的左派,“有理派”就是该反对的右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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