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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回忆31
岁月如歌
陈贤明/作者 天风/责编
十九 醉生梦死(上)
1975年中秋节,那一天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各家女儿领着夫婿来娘家做节气了,有香姐、桃妹、莲花等,人们沉浸在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中。强子有两个月没来信了,两个月没来信,这还是头一次。是病了呢?还是办什么事去了?我心中不免焦急。娘说,强子娘说家里也好久没收到强子的来信了。
后来,我妈从强子妈那里渐渐地得到了一些消息,强子已满二十八岁了,到年底就二十九岁,该年龄早已超过国家提倡的晚婚年龄。强子向组织申请结婚,组织经过审查,没有批准。本来,这是我预料中的结果,冲击应该不大,但事到临头,胸中波涛翻滚还是无法控制。我无所适从,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任凭狂风浪打……
中秋过后,日子慢慢熬到了初冬。这几日冬雨霏霏,寒气袭人。到元旦时,太阳偶尔露个脸,又躲进云里去了。清早,大气中飘荡着一缕缕白纱似的薄雾,视野里模模糊糊。呼吸了新鲜空气后,我回到房中。
妈说:“娟子,今天是星期日,你好好休息一下,工作学习够累的。”
“好的。”我没精打采地回答。
“娟子,我给你讲个事,你可要挺住,啊。”妈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我见妈这个样子,她要说什么我已猜出一大半。我说:“你说就是了,没啥大不了的。”
妈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强子妈说,强子结婚了。”我没应声。妈接着说:“听说是首长做的介绍,首长介绍的是强子战友的妹子。那战友家在湖北,也是农村人。是元旦也就是昨天,在部队结的婚。”我说:“哦!”妈朝我看了看说:“没事儿吧?早饭在锅里,我出工去了,啊。”妈拿着工具出门了。
妈出去了,我还呆呆地坐着,麻木的神情好半天才缓过来。啊!天在转,山在崩,地在裂,江水在倒流。强子,我与你从小到大,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记下的都是爱啊!你结婚了?我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我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什么是爱情?爱情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这时,我见窗子里搁着一瓶本地酿造的高粱小曲,都说酒能解千愁,我便拿来一个酒杯自酌自饮。半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酒后话多,还真是这样。没有说话的对头,就边饮边哼唐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霜……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出日苦多。喝!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喝!”喝完一杯酒,神情开始恍惚。我搬出一口箱子,把强子这几年的信件全部倒出来,有五十多封。我拿来火柴,一封一封的撕开,一封一封地烧掉……任凭灰飞烟灭……
我呜咽着:“强子,你尝‘粒子儿’、整‘皮烧箕’、救杨老师,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我挥之不去——挥之不去——挥之不去——”
“哎哟!什么挥之不去?这丫头,从来不喝酒的。我就晓得的,才请了假回来。强子妈前一星期就收到了信,我没跟你说,就是担心你想不开。”妈说着扶起我。孩儿见了娘,无事哭一场。娘说三句话,哭得心更伤。娘说:“你哭吧!哭吧!哭了心中会好受一些。”
……
“妈,你回答我,什么是爱情?”我问娘。这会儿,我平静了许多。
“爱情?爱情就是柴米油盐,爱情就是穿衣吃饭,爱情是文人笔下的雅语。”第一次听妈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
“英雄得志万骨枯,哪有什么爱情?去日——苦多。”我说得很扎心。
“娟子,你别这样,妈心里明白,妈保证给你找个好男人。”妈想安慰我。
“你说的,打包票?”我是在逗妈。
“我说的,打包票!”妈斩钉截铁地回答。
“酒桌上的包票,那是算不了数的,那是酒话。”我说。
“我可没喝酒。”妈说着挺直了腰杆。
我叹了一口气,说“妈,其实你不明白我的心。”妈急着问:“咋的?”我说:“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我是为了对象的事。妈,你理解错了,我是在悲叹——爱情,悲叹——人生。”
“我知道,我知道。爱情是富人们在酒桌上说的酒话。来,喝口水。”妈边说边喂我喝水。
“你不相信爱情?咋没爱情?动物都有爱情,大雁还情有独钟哩!”我争辩。
我接着说:“妈,今天这事儿,千万别说给别人听,家丑不可往外扬,这句话也是你说过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心里的阴,不能让外人知道我这么狼狈。”
“不会,不会,我知道的。我肯定不会对外人说,你放心!”妈说。
“我相信你,一万个相信,我一百二十个放心(方言)。”我说着躺在妈怀里,妈拍呀!拍呀!……直到我睡着。
与妈交谈后,我心中明白了许多,我一次次问自己,爱情啊!你姓什么?又一次次在心中回答,姓柴、姓米、姓油、姓盐。爱情,富人说它甜,穷人说它苦,痴人说它酸,狂人说它辣。爱情,只是文人笔下的雅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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