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记忆：鱼趣之闹（毒）鱼 （三）

桃源老光

         我们知青小组的那个新房，傍靠在大堤脚下，大堤外，是一大片广阔水面，站在堤上，极目四望，从堤边到那边，宽窄约摸有一里路远近。本地人将这一大片宽阔水面，喊作“内湖”。
      年年的春天，桃花汛起时刻，四方八纳的流水，径往这儿猛灌，这个时候，内湖中波光辚辚，呈现出汪洋一片。
      待大水退去，湖中又露出荒地一片。年年春上，插秧季节，堤外边泛起一河浑水，荒地上涨满了水漫齐人的大腿根。涨水时刻，正是春暧花开的日子，也是下边湖中的鲫鱼，鲢胡子，鲤拐拐儿……沿水上溯，专此来内湖草坪上产子孵儿的时光。
      每每堤外草坪上漫了大水，周围的人便齐齐出动了。
      大伙儿白天磨洋工混日时耕田插秧出集体工挣点工分，指望的是能得些口粮。可候到田间收了工，大家伙则精神抖擞全数拱出去打鱼摸虾捞票子。
      那个时候，常听乡人们私下里叨叨：吃饭靠集体，花钱靠自己。田土是集体的，不指望集体你又能靠个啥哩？至于家中开销要花钱啵！那就不能指望着集体了。为啥？因为队上是单一经营，除了几粒粮食，再没别的营生能换得钱财。更加劳动日价值又低廉，每年的超支户几几乎占到一半。所以说嘛，花钱得指望自己啰！
       可有一点我始终没弄明白它：这伙人日夜忙碌不睏觉又儿哈过得的？倘若是摊上我熬个通霄就像似开水烫过的，一礼拜都打不起精神来！可他们一个个像是吃了人参果的，精力充沛得没个停歇，日日夜夜搞得一包子的劲头。
       队上人几乎每家都置备有一条或两条小划子，一出动便是俩口子，俩伢儿，俩父女，俩兄弟什么的，一头一尾捉成个对头或捕鱼或捞鱼。
       以前我只是在书本上看过这话：上阵少不得父子兵，打虎离不开亲兄弟之类的古训。挨到这会儿，当了个农民，这才‘开天眼’看到父子兵，亲兄弟齐齐披挂上阵，生龙活虎抓票子的场景。
       当地人用来捕鱼的那些个工具，可说五花八门，包括什么鱼网，鱼叉，麻罩，坎（kang上声）罩等等的等等，就像唱戏班子，生旦净丑等等行头，临到开锣登场，那是要啥有啥一应俱全。
      我等初来乍到，除了床上盖的，肚子里揣的，余剩下只是光杆杆人一条，卵一筒，除此而外，啥都没有。天天眼睁睁看着贫下中农同志们，忙了日里再忙晚上，一日三餐有得鱼吃，馋得是哈拉子直往下滴淌。
      当地的小孩，眼看着大人们捕鱼捞虾，大把大把捞票子，塞满了身上的口袋，一个个也是心儿痒痒。孩子们也极想着捕鱼，但不是为着享口福，他们脑壳里头转的筋是能捞到鱼便能换成花花绿绿的钞票。人嘛，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袋袋里有钱，就能让人高看一眼。有钱买得鬼推磨！既能买香烟抽也有糖果果唆。这些小屁眼们，滴滴大就学会了抽烟，十来岁年纪，牙齿熏得焦黄，焦黄滴，烟瘾比俺们还要大呢！
      别看娃儿们年纪尚小，可一肚子的坏水倒是十足。你可能想象不出，十来岁的小娃儿，个头矮了我们一截，竟然将主意打到我等的身上。
      一群小孩子寻上门来，跟我们正而八经地谈起了判。
      孩子们心里划的灰灰是：是猫儿就要偷腥。
      娃儿们知道我们没得捕鱼的工具，天天眼睁睁看着旁人餐餐吃鱼肯定于心不甘，便用言词百般挑逗，用利益进行诱惑，劝我们出一点本钱，让他们出一点力气，老少爷们相互间亲密合作，捕得鱼儿，落一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面对孩子们的挑逗诱惑，我们终于五心不定，大家伙讨论了一拍，最终凑出十来块钱，交与孩子们手中。
      孩子们拿着从我们身上挤出来的血汗，一伙子大呼小叫去了山边榨坊，五角钱一个的茶枯饼，一下子买来二十个。不晓得又从哪家偷得来几捆稻草，大家欢呼雀跃，寻了块空地隙地，一把火将稻草点燃，跟着把茶枯饼放在火堆中烧烤。直烤得茶枯饼冒出油星，跟着又趁热打铁，用弯刀斧头捶得碎碎。然后，丢入不知从哪处寻来的一口残破铁锅，用砖头搭起一个灶，把破锅搁上去放肆地烧水煮呀，熬呀，熬得茶枯饼不停地冒出白沫子，这才舀哈起来放入水桶内。
      吃罢晚饭，一群孩子齐齐出动。
      他们寻来一条小船，把备好的东西统统搬到湖中间，在偌大的草坪中寻了块地方，就着水中的丝草围出一块地盘。跟着，把熬好的茶枯水在围起来的圈圈内，东洒一瓢，西甩一瓢，洋洋洒洒，到处甩起。随后，又架起搬罾，在搬罾上点燃起马灯，再架起木马腿，悠悠然高悬在坐凳上，等候那该死的鱼儿自投罗网。
      喝了茶枯水的鱼儿，这会儿葷头胀脑，鱼儿也是条性命噻，它来这阳世打一转身也是挺不容易的哦！它也极想活命噻。常言道得好嘛：人往高处走，鸟往亮处奔，水朝低处流。这鱼儿此时的心情想必也是径往亮处奔！可见这世上的万事万物，相同秉性差不多！
      可惜鱼儿们不晓事，这是世上人为它安排的一个陷阱！
      有亮的地方，是人专为它悬吊着的一盏马灯！中了毒的鱼儿，自以为亮处便是天堂，于是，纷纷游哈过来，径往这天堂内猛奔！它那曾知道，一旦游进了这个搬罾内，或迟或早，便成为人们餐桌儿上的一碗菜呢！
      孩子们看到有鱼拱哈进来，赶忙扯起搬罾，伸出舀子舀上鱼儿。
      忙碌了一通宵，收获倒是不少。孩子们人虽小，可讲话作数，也不食言。
      第二天大清早上，孩子们送来几十斤鲫鱼，多是半斤上下的巴巴鲫壳。好在那段日子，正是我们刚插队落户半年时光，队上才刚刚给我们划了块菜园子，也没来得及开垦，园里头还是一块‘光板板’。园中无菜，桌上无肴，几个年青人只好天天就着那盐水汤。这下子有了鱼吃，能改善咱家的生活，免不了一个个嬉笑颜开，天天餐餐打起牙祭。

毛先金

您参加茶枯捞鱼活动了吗？

桃源老光

毛先金 发表于 2015-7-12 20:05
您参加茶枯捞鱼活动了吗？

没有啊！只是站一旁观看，站到半夜打止，瞌睡上了顶，背不住回家睡大觉。第二天坐享其成！

付蝶

哈哈，涨水的时候最容易抓上水的鲫鱼，那些儿时的场景又浮现出来，美美的。

于乾松

桃源老光

于乾松 发表于 2015-7-15 16:02

郑兴州

喝了茶枯水的鱼儿，这会儿葷头胀脑，鱼儿也是条性命噻，它来这阳世打一转身也是挺不容易的哦！它也极想活命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