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章瑶

张新泉

       章瑶老师，是一个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时常有说有笑不知愁滋味、很幽默的人，反话正说，学生都逗成笑脸，被批评的学生立竿见影，容易纠错。普遍受学生敬重，已故多年后还常被人提起。我这比较忘事的脑壳里，也依稀保留了点滴有关章瑶老师其他方面的一些记忆。
       学校一长排十几间矮小瓦木房子的教工宿舍中，我看见章老师的一间，学生课余到他那里去的多些，好像有磁场一般。
       章老师一视同仁，诲人不倦，精彩生动。他多花时间，多费精神，乐此不疲。突出政治的年代，没有拜金主义抬头，学校不会额外加钱，也不会来精神奖励。他依然热情有加，做着红烛雷锋。
       我敬畏老师，却没有走近老师。只有一次文化革命中，从他宿舍过身，第一次顺便进门，看见他桌子上一本油印刊物，非常好奇，就想借看一下，又不好意思开口，章老师好像知道心事一样，“你要看，就拿去。”主动借给我了。
       这本油印物件，是大16开的。厚度惊人，近《资本论》那么厚。是一部几百页的革命歌曲集。
       从笔迹看，是由10多人分工刻写蜡纸油印而成，没有署名，认得其中近三分之一字体俊美的是章老师刻的手笔。无疑主要是他编辑、组稿的成果。
       书店没有卖的，许多东西要靠转抄、靠手工刻印，辛苦程度，难以想象。那是需要挑灯夜战日夜连台干，才能及时搞得出来的。
        搞这个本子，是他自找，还是委派？反正是镇上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演出用的。那段时间，因文革老师没有上课（67年年初），他在镇上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给配乐，拉小提琴。我在陬市剧院里看过，次次满场，百看不厌。同年级的蒯建勋、低一年级的李西平也在其中当演员。偌大镇子，此时仅有章老师能用这家伙，其他人哪有东西，哪有水平。
       油印物件，是方便排节目的，人手一部。
       他们进工场，到农村，宣传毛泽东思想、好人好事，这本上都有相对应的东西。很多建设工地也留下他们的演出足迹。
       文革一月风暴于三四月吹到基层，夺权乱套的时候，宣传队也就结束演出，歌曲集子也就随着主人回家。
       拿着章老师用尽心血编辑的这部厚厚集子，我没有识谱练歌，唱出名堂。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被其中的毛笔字吸引了。
       原来，凡是歌曲刻完如剩少半截留有空白的地方，被章老师写下毛笔字行书，像王？颜、柳？给人眼前一亮，毛笔也写得这么好，很震撼，喜欢的是这个。经常赏析一番。
       正待临摹，被人借了，久久没有还我，我就失去把本了，也就谈不上归还了，他也没有找我要了，就自然而然抹消，不了了之了。

       有的人门门搞，不精；有的人一生只挖一口井，其他不行。章老师是一个精通与广博相得益彰的人。精通与广博双管齐下，项项做得好。
       文革前，他在桃源三中教我们语文。
       上《梁生宝买稻种》一课，把“吃了一碗汤面、喝了一碗面汤”作家柳青为什么要这样写，三言两语就讲透了。作文怎么刻画人物，肚里实在有货，装了百部文学作品随时现身说法。部队作家丁秋生的长篇小说《源泉》，马识途的《清江壮歌》、《我的第一个上级》、梁斌的《红旗谱》、曲波的《林海雪原》等许许多多好东西，他信口拈来分析举例。上不同的课，就用不同著作举例，有机融入教学。
       学生被他天马行空出神入化地讲习引领，如沐春风，兴致盎然，获益匪浅。他肯定属于俗话说的“一招鲜，吃遍天”的那一类人。
       而他不局限一招鲜，章老师还能当体育老师，文革前多次给体育老师代课。
       也是学校乒乓球队几个教练之一，眼明手快作风泼辣，球路刁钻变化无穷，带的学生拿全县冠军，易于反掌。
       篮球也很在行。陬市中学教工队、陬市镇队、红砖厂队……不管那个队来，桃源三中教工队里，就少不了他。 老师中的刘健民、刘安民、李方伯、邓青年（忘记，故用青年二字代）、敬宝成（体育老师），也是其中的积极分子。支书刘仁志偶尔出角。
      67年五一劳动节，全县篮球比赛，盛况空前，省里的排球（不是篮球）队也来了，陬市特地吸收桃源三中章老师一人参加球队去桃源参赛。
       别看章老师身材只有1、66米，却是艺高胆大，抢到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的球也不是难事。速度奇快，灵敏得如同一只猴子，悄无声息到别人背后，等人察觉球已经被他抄走了。运球、传球，神出鬼没，闪展腾挪，脚步轻灵。投篮更是没有准备过程，对方来不及封盖，球已出手飞翔篮框。多点开花，无不恰到好处，令人拍手叫绝。
       那天陬市队比赛那场，县体育场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我只好到省排球住的楼上去看，站在那些高塔身边的栏杆边，很清楚看见陬市队的章老师的精彩球技，他比陬市的顶尖高手汤白二打得还好。省排球的也看得发出“那个小鬼不错”的赞语。他们哪里知道，他不是小鬼，比他们的年纪大，是教了好几年初中的老师。
       他们更不会知道，“小鬼”章老师跳高也很厉害。
       在这前面，65年。那天下午两点多，学校没有其他人，我在教室里，正奇怪今天下午怎么没有人呢，放了什么假吗？是我没有听清老师说吗？窗外一望，发现操坪篮球架那头，章瑶老师在沙坑跳高。他为什么还跳高呢，难道还要带出田径队跳高冠军？
       我默默地在教室里看着，像杨露禅在陈家沟偷看陈长兴练太极拳一样……他先跳的跨越式，接着是滚式、剪式、俯卧式。四个式子，每个姿势跳了几次，竹竿子的高度在他的鼻尖以上，1、4米以上。跳各种姿势，高度不变，没有一次刷掉杆子。我不由惊呆了。回过神来，章老师已离开了，他的姿势，我记住了。这是我前面从没有看到的，没有其他老师这样独自练过，体育老师敬宝成也没有。可以叫做勤学苦练。（后来，我按他无意中的示范练了，会了这四种姿势，校庆运动会以滚式跳过1、3米，第4名）。这时候没有最先进的背越式，如果有，他也肯定能来。
       七年后，我下放起来，招工到盘塘供销社，一次地段医院的龙清泉，约了高旭凡和我等5个人，去桃源五中（在盘塘）打球，对方一个人，居然是章瑶老师，原来他调到五中教高中来了。三十七八了，居然宝刀未老，小12岁仅仅矮一厘米的我，休想防住他。
       再后来，听说章瑶老师很受上峰器重，每次大学考试，抽调去省城阅卷的几个高中老师里，他次次在其中。
       我47岁的96年去桃源搞工艺美术，一天来了一伙高中生，要我做一块匾，是祝贺章瑶老师六十岁生日的……才知道章瑶老师又到了桃源九中任教……还是依然那么受学生拥戴。其他老师有过没有，只怕没有学生恭敬到这种程度。
       我在心里祝福着章瑶老师，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难不倒，一直到老。前几年忽然听到：他去世了。悲痛中又感到，他还是活到了70多岁，快吃到国家人口寿命平均线。此生的工作充满闪光点，没有遗憾，为国家教出来那么多四有新人，真可谓桃李满天下矣。

      
      
      
      
      

   
      

陈爱玉

            有的人门门搞，不精，有的人一生只挖一口井，其他不行。
                      章老师是一个精通与广博相得益彰的人。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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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汉平

佳帖！为您点赞！

寒儒

我原来也有一本油印的歌本子，上百首歌，弄丢了。

寒儒

我在心里祝福着章瑶老师，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难不倒，一直到老。

寒儒

本来还应该多活些年数的，遗憾。

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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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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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球

记得的章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