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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耕读教师(2) 1977年高考,张铁生(中)物理考试交了“白卷”
当耕读教师不久,接待了特地从长沙来乡里看望我的战友彭国权。他是我安乡一中高十四班的校友,我们同年当兵,新兵连在一个班,下连队后在一个中队(营)。他为人耿直,但性格急躁。他当副班长,和也是校友的班长搞不好关系,老入不了党。只当了不到3年时间的兵,都说与闹矛盾有关系,正副班长双双复员了。我们那代人都把“前途”看得很重要。复员时,彭国权哭得很伤心。临行,我把给家人买的一斤毛线送给他了。一斤毛线23元钱,当兵第一年每月只有6元钱。当时我经济上的奋斗目标就是给家里每个人买一斤毛线。彭国权回到老家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写他不忍如此狼狈地离开,以及对前途的渺茫,很感伤。世事难料,1971年春季的退伍军人都有安排,彭国权是1966年毕业的高中生,竟然被安排在省政府的标准计量局,单位在省城岳麓山下。不忘老朋友,他带着啤酒来看我。那个年代啤酒不多见,尤其我们乡下。我们都没有酒量,两瓶啤酒下肚,都有些许醉意。我们几乎同时想起了孟浩然的诗《过故人庄》,背诵:“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彭国权说他不是被邀,而是主动到“田家”看望老朋友的。他没想到我当了五年兵,居然回到农村。那时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格有背世俗,不会有大的作为了,只能终老乡里。彭国权不会安慰人,他看不到我将来会有任何转机,声音哽咽。1968年5月,彭国权彭国权在戈壁滩留影。
1972年5月,彭国权(后左)在长沙和安乡一中66届高中同学合影。 后排右罗优卿,前排杨孟秋(左)、李寿全。
1973年秋季,大学招生开始了,那年虽然还是推荐保送,但要经过考试。于是,难倒了一些人,大队(村)申请推荐的人明显比往年少。开始我跃跃欲试,但被告知我是已婚,不合条件。我没有“太上心”,大队推荐的是两名女生,一个是大队书记的侄女儿,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后来听说要考试,主动退出;另一个是长沙知青徐冬菊。考试是在6月份,从确定报考人到考试仅一个多月时间。徐冬菊是学校老师,和我同事,我们还住前后房。我进校时间不长,很少说话。我们村里长沙知青集中,我们一个生产队就安排了两个,我家一个,我岳母家一个。这时一部分知青已经离开农村,成为“盲流”。留下来的,似乎也有“劣迹”。徐冬菊仍然坚持上课,挤休息时间复习。复习数学,遇到难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我这个教初中的语文老师。她真没想到我这个当兵出生的人,说起数学来也途途是道。后来,她的复习少不了向我请教。她参加了考试,之后,就是大家清楚的,张铁生白卷事件,传说考试成绩作废;再后来,徐冬菊接到通知,被录取到长沙水电中专读书。第二年暑假,徐冬菊回六合,我们见面了。此时,我才知道她是“邓十三”的干女儿,回六合落他家。“邓十三”,是和我父亲一起长大的朋友,孤身一人,小时候帮我亲戚看牛;长大后一起做长工,主要是看鸭子。中年以后才和一个寡妇组成家庭,没有儿女。因为小时候有头廯,也就是癞子,所以外号“十三”,通用名就是“邓十三”。搞集体时帮大队看鸭子,生活比一般社员宽裕。徐冬菊和“邓十三”夫妇胜似家人,乡亲称赞。但以后,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来往;“邓十三”夫妇去世前后,我的父母去陪伴,帮助料理,也没听到徐老师的消息。和我同是1973年复员的李寿全,在他的同学、也是未婚妻、日后的爱人的支持下,参加这次“高考”,被中南大学录取;安乡战友龚明金被湖南大学录取……这些消息纷至沓来,我为他们高兴的同时,难免为自己处境伤感。电影《决裂》剧照
张铁生白卷事件在全国,尤其在教育界引起争论。我当时是同情张铁生的,他在农村,还当小队长,哪有时间复习,考不出来可以理解。但是,我赞成考试,当年招生,即使我没结婚,仅凭推荐,“两手泥巴”做标准,不一定有我的名额。1973年具体招生条件是如何规定的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大队通知推荐名单时没有我,给我的理由是结婚了。1977年恢复高考,虽然要考试吓退了一些人,还有不少有各种优越条件的人想试试,所以仍然踊跃。“白卷”事件后,拍摄放映电影《决裂》,我特别反感对大学传授知识的嘲笑。“马尾巴的功能”,让我想起1970年在陕西丹凤接兵,一个区里的武装部长告诉我,说县人民医院一个学药剂的研究生,被人嘲笑迂腐,不会看病。那位武装部长不满当时不少单位用人不当,用非所学!这位武装部长和我兴趣相投,他有一部“收缴”的《康熙字典》,想赠送我,我当时携带不方便,婉谢了……
2007年9月25日,陕西丹凤重游, 在丹凤县博物馆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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