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耕读教师（13）

永志

我当耕读教师（13）

农村双抢

    1975年，从年头到年尾，我基本上就是在安昌公社白粉嘴大队第五生产队当工作队队员。当年一般认为农村工作最难做的是“计划生育”和“兑现”。计划生育抓一胎化，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第一胎是男孩，节育工作不大；如果是女孩，传宗接代思想作祟，就麻烦了，逃避计划生育限制的办法和派生的强制措施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兑现”，就是年终结算，农民挣工分，忙了一年，看最后的结果。劳力充足的农户，工分多，应得的收入，除去口粮稻草等支出，剩余的就是应进的现金。而这个现金从哪里来呢？一部分是生产队卖公粮返给生产队钱，但扣除公积金和各种摊派后所剩无几，主要要从亏帐户口袋里掏钱。亏账户是指劳力少的农户，口粮、稻草等农产品都是按人头分的，确实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尽管价格价值严重不相称，但还是要出钱，仅仅就是这一点能表现“按劳分配”。这就出现了“兑现”的问题。如果亏账户是“四属户”，就是家里劳力在外面是公职人员，有工资，问题不大；如果是子女老人多，哪里拿得出钱，恨不能要生产队补助他几个钱。但是，我所在的五队，因为历年是公社党委的典型，先进生产队，计生和兑现都不成问题。1975年年底结算每个工（10分工）产值0·53元，这在当时是算高的。改革开放四十年了，“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农村年终结算早已淡出人们的生活，我曾经萌生一个想法，收集一整套包括记工单在内的分配账单，研究分配的具体情况，让我们的后人知道为什么这种制度没有生命力的！
    我在五队当工作队员感觉最难的是双抢。“双抢”，是指抢收早稻，抢插晚稻，时间要求紧，7月10日前后开始，要求8月初结束，当时流行口号是“完成双抢庆八一”。“双抢”任务是硬指标，稻谷要收割进仓，晚稻秧要插到田里。7月份天气炎热，高温可达40度，在水田劳作，上蒸下煮，双抢最后日子，农民的手没有不腐烂的，指丫间漏出红肉，疗治的办法就是每家每户都准备一坛（钵）苦练树籽和明矾熬的水，手放在里面浸泡一下。小孩不想把手伸进去，因为疼痛难忍，但大人会劝说“长痛不如短痛”。为了避开一天最热的时候，往往早上不到5点就起床；晚上吃了晚饭后，又要出晚工，一般是扯秧，一个多小时。1975年双抢，我基本上坚守在生产队里。当时生产队有指导员和生产队队长两个一把手，生产队长，顾名思义管生产，每天负责派工和喊工，任务具体。指导员熊自立，名字我记得；队长姓刘，忘记名字了。双抢开始没有几天，刘队长和老婆吵架了，很凶，差点动手。吵架的第二天早上，没见刘队长喊工，很迟了才见熊自立在催人出工。指导员找到刘队长，他还赌气睡在床上，两个头又闹了一点不愉快，两个人都有撂挑子的趋势。这就让我为难了，我忙着几头做“思想政治工作”。晚上吃饭，我的住户卞耀采夫妇告诉我，刘队长的工作无法做好，差不多每年如此，双抢大忙时候，老婆总是借故吵一架，闹几天情绪，工作推给熊队长（农民一般不称呼指导员）。我知道这个情况后，也只好一面安慰熊队长，一面自己也积极配合，帮助催工。

2015年清明节，回乡扫墓，和乡亲合影。

左起：龙忠恕、杨伯如，我小学的同学；

汤福科，生产队出工的劳动伙伴。

    当年农村的双抢几乎是全党、全民总动员，县级以下的城镇居民、干部职工都要动员到农村支援双抢。即使如此，“完成双抢庆八一”的生产队几乎没有，一般要到8月中旬，已经错过晚稻生产的季节了。今年清明节，我到年纪比我稍大的乡亲汤福科家里扯谈。我在学校教书，暑假、寒假，也要回生产队劳动。生产队长照顾我，安排我做一些轻松一点的事情，比如晒谷、棉花整枝、治虫等。我一般和比我年长的老头何必正治虫，任务紧的时候也要汤福科参加，他当时还是正劳力。治虫主要用水剂，一桶药水至少有差不多15公斤，在棉花地里是退着喷药，以免棉枝上的药水沾到身上；水稻田里可以朝前面走着喷药。虽然农药有毒，对人身体有害，但那时我们没想过，认为戴上口罩就没事了，况且大多时候都没戴口罩。和汤福科一起治虫，他的喷雾器最容易坏，经常喷头不出水了，或者压力杆失灵，要修理，半天修喷雾器的时间不会少于两次。其实，他好不容易安排一个轻松点的活做，就是想乘机多休息。所以，我进城后有时回老家，遇到汤福科，还笑他现在还修喷雾器吧？汤福科有4个儿女，都先后进城了，剩下他们夫妇，农村里的责任田就由他们两个古稀老人栽种，没有要儿女帮忙。抚今追昔，我们深深感觉到是改革解放了农村的生产力。
    回到1975年双抢，在最紧张的时候，一天，周运华的女儿周菊元背后告诉我，她爸爸从公社农机站回来了，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饭。周菊元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当妇女队长，是我依靠的青年骨干。晚饭后，周运华单独对我说：“我真不好意思对你说，我老婆这么大年纪，怀孕了，最近做了人流。她要请假休息，不能出工了。这个事情，就只告诉你啊，请你给队里打个招呼！”我懵了，其实我不在乎他老婆是否应该流产，好像他没有儿子，有求子的心也在情理之中。我真正在乎的是生产队的双抢又少了一个劳力，当时正需要人手啊！妇女流产，请假休息，合情合理，但私下有人议论，谁知道流产是真是假，她家从来不在乎那几个工分。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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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高

此情此景，倍感亲切，点赞！

史开均

欣赏佳帖！为您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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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汉风

历史的回眸，发人深省，很有教育意义

听涛

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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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志

陈爱玉 发表于 2018-11-28 14:51
欣赏佳作，给您点赞！

谢谢指导，鼓励！

永志

黄明高 发表于 2018-11-28 16:27
此情此景，倍感亲切，点赞！

几十年过去了，那段生活经历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