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
小山秃岭,夹峙一条不知源于何处,终止于哪方的小溪河。因年代久远,两岸碎不成形的麻条石阶梯。像一条扭曲丢弃的破皮带,歪歪扭扭一级级的延展下去,一等一等的曲伸上来,石块长久的暴露在潮湿的水蒸空气中,周边缝隙塞满斑驳的苔藓,散发着一股霉变的泥土腥气。河岸疏落着盘七拐八的杂柳丛,歪斜着间过渡小息的小草棚,在霏霏雾霭的细雨中滴答着檐水寂寞着。 岸边,一艘渡船浮在水面。几点红,几簇绿,间杂的缀在船面晃荡。此时;沿着河岸远远的滚来“突突”地引擎轰鸣。在河床水面,两岸山峦间徊荡。一簇红点在雾雨中随着渐趋增大的机鸣声,一辆摩托车箭飚似的飞驶而至。 “喂!驾船的,等一等!”三十多岁的骑车者猴急的打着手势,心急火燎的呼喊着。随着“嘎吱”的刹车声摔进小船,船工停住了戳进河泥里准备用力的篙杆,拉长声调回应着;“——开船喔!” 在麻条石的阶梯上,摩托车成了一砣笨重的废铁。刚才还很威风的飚车者,晃着满头汗水,心急的使出浑身解数,半拽半推的挨到了船边。喘息着扯长气,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船内。 船尾,一小老头儿漠然的吧嗒着旱烟袋。两个二十余岁的小伙闲扯着天气晴暖,学着骑车的口气“驾船的”开船喔!一个小媳妇两个姑娘,掩没在红绿的伞底轻轻地滴咕:“看哟!累得象赶山狗,吐着舌头扯长气哩……” “嗬,心痛呗,去帮一把呀……嘻嘻!” 骑车者的高傲似觉受辱,没好气的回道:“赶山狗,追翘尾巴的母狗哩!”语气里充满了怨讽。又朝手持稿竿有着远古遗风,蓑衣斗笠的撑船人发泄着:“哎,撑稳点!”他发泄着,暗里使劲,前轮左脚同时跨上船头。正待把后轮拽拉上来,船头却慢慢的掂离,氽氽的趟离了坡岸。他心慌的收回右脚蹭上船头,死命的扯住车把和前车轮,惊慌地叫喊着:“稳着点!”他这一蹭,船头漂得更远了。尽管他死死的吊着车前身,后轮垂着船舷慢慢下沉。意志与力度的较量,汗水,雨水,很快地洗却脸上的盛气,自信。目光里流露出焦灼,急促,乞怜的请求:“同志……快,快来帮一把啦!” 老者含着旱烟漠然的睨视着,两小伙认真的以他的车子能否沉下打着睹。姑娘,媳妇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嘻嘻笑着把嘲谑的语言往他身上砸:“哟,铁马也要解凉呀!追翘尾巴母狗的劲头哪去了呐。” “别讲风凉话哒,帮他使把劲去!过了河你不翘尾巴,也会带你篼风去哩。” “嘻嘻;你去吧,男人喜欢年轻漂亮姝子……” 他哪还顾得搭腔,滚着汗珠的脸上憋得通红,渐渐力尽不支,船工渐觉问题严重了,和老头交换眼色。老头似觉再不搭把手真要沉下去哒,一脸庄严地对两小伙轰道:“龟儿子的,还不搭把手,看着母牛日死公牛呀!” 俩小伙一怔,诡谲地一笑,赶急奔了过去,随着一声:起来!三双手一使劲。小船几下晃荡,船主努力稳住舵把,姑娘,媳妇一声惊呼,笨重的车体上了船,船工从河泥里拔出篙竿松了心。骑车者挥洒满脸的汗水,抑制着紧张的心跳,无力的瘫软在船舷上,深深松了口气。为先前的轻佻,脸显感激的愧色,颤抖着双手掏出香烟,和气草在每个人手中传递。来世修得同船渡的融洽了情感。在轻松欢愉的气氛中渡船拢了对岸。 骑车者望着一级级的台阶犯了难,老头丢个眼色,两小伙出手。三人合力推拉着一步步的攀了上去。骑车者感激得心腔发热。老头眯缝着笑眼,宽厚的拍拍他肩头:“呵呵,年轻人,出门在外千万别目中无人呐,谦和谦逊在危难时才不会有人看冷眼,道上消停点呐,别开霸王车喽!” 憨厚的小伙擦着脸上的汗水,笑着踢洒着满脚泥巴。姑娘媳妇的脸蛋盈成了一朵花,而把话茬儿扔向骑车的:“哦,山大伯吃过摩托车的亏呢……” 他会意:“嗬!”歉疚地笑了。望着一簇五彩的背影,一颗颗纯扑的心,一路的欢笑,在雾障气蒙的细雨中消逝。他抬头望望天,乌云似乎在散去…… 一个寒颤惊醒了他,摩托车“突突”的响得不如先前威武了,山大伯说得好:做人要谦和谦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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