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你在高原.家族》
(张炜的十卷本《你在高原》) 可以说，有生以来，我还从未读到过如此悲情的小说！它，太让人振聋发聩，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7年前获茅盾文学奖的状元之作——张炜的宏篇巨制《你在高原》，450万字的十卷本，我早已读完了它的第一部，即45万字的《家族》，可由此带给我极其沉闷痛心的感觉，却让自己一直无法从故事中跳将出来，反而久久地被笼罩在对功臣们遭受悲剧的氛围中。尤其是对宁珂、曲予的不幸结局的伤感中。 这沉重的悲愤思绪，迫使我将《家族》中的“卷三”，即“缀章：宁府与曲府”，曾重读多遍；后又将自己读此书的笔记也泛览多次。在勉强看到功臣们悲剧原因的端倪后，我才于现在好不容易地回到现实中来。 这《你在高原》的首部小说《家族》，内分三卷，共十四章，情节复杂。全书以作者那别具一格的颠覆性写作、至美感人的锦绣文字，设主线、副线、虚线三条线索，并行推进着。这便是，通过“我”__宁伽，对家族史的系统追怀，对现实斗争的清晰叙述，对景生情的强烈感情倾诉，围绕着主人公宁伽，既不断地探究了父辈宁家和曲府外祖父家解放前后的兴衰、苦乐、得失和荣辱(主线)；又在一定广阔的背景上，展示了03地质研究所不同本质的当代人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特质(副线)；还恰到好处地融进了“我”的感情抒怀，而演绎出的一部功臣良才遭受悲剧的故事(虚线)。 这小说，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故事中的主要有功之臣，都遭到了来自胜利者、一个队伍中的人所给予的苦难悲剧！ 可不是吗？ 先看宁珂的悲剧吧！ 为了拯救中华民族于水火，出生于半岛南部山区宁府的宁轲，“作为骑侠宁吉的儿子，一个破落之家的少爷”，背着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叔伯爷爷宁周义、似妈妈般疼爱自己的阿萍奶奶，毅然投身革命，与殷弓一道，带领八一支队，在与外敌的斗争中，与港长金志反动军政人员的较量中，与麻脸三婶等官匪的拼杀中，或在白色恐怖中，要么设法为支队购买军火，壮大队伍；要么深入虎穴，探查敌情；要么争取独身大侠李胡子，加入革命队伍；要么请名医曲予，救治重伤的殷弓、许予明、李胡子等革命志士；要么带领突击队，拼杀在解放海城的殊死战场上。 海城解放了。支队副政委、受命出任城管会三号首长的宁轲，面对惨不忍睹的旧港城、遍地饥号的民众、市面上横行的黑道势力、遍布的烟馆妓院、流行的疾病、层出不穷的暗杀和抢劫，既十分震怒、痛心，又奋不顾身、针锋相对地斗争与工作着。两年后，他参与管理的这座城市，一切恢复平静，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可喜变化。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还没来得及舒口气，诊治自己被严重冻伤的手和脚时，就因随后掀起的对反动势力的控诉与揭发运动，而被别有用心者诬陷了进去。 宁轲先是被停职反省，接着是因得不到殷弓的答理而受审、被关押，一次又一次地被拷打、被陪斩。 就这样，宁珂被审案者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对此，他先是感到莫名其妙，认为这是受了冤枉，并因此给他的老战友、八一支队司令员殷弓写了一封长信，向他申明情况，请他出面证实一下。可是，此信带出去后，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随后，他渐渐明白：自己这起先是一个被怀疑、被审查的对象，由于得不到殷弓、“飞脚”等人的证实，尔后便成为殷弓因嫉恨而泄私愤、图报复的一个顺理成章的冤案了。后来，这为革命立下汗马功劳的宁轲，就此成了阶下囚，被判劳改7年！再后来，殷弓“这个躺在轮椅上又小又矮的干瘦老人”，面对宁轲之子宁伽，请求他这位高权重之人，看在出生入死的老战友面上，证实一下宁轲被冤的实情时，他仍缄口不语。这因此，使得宁轲更加相信自己以前的判断了：正是昔日的这位战友殷弓，因为自己娶了曲府小姐綪子，而刺伤了他那愤愤不平的阴暗心理！他想起，当殷司令知道他的这段婚姻之事后说的那句话：“一个人竟能享用如此的幸福！你必会遭到报应的，因为太过分了！”对此，宁珂想到，盼望这个阴暗而阴毒的殷弓，对自已一直无端愤愤不平的人，为自己说一句良心话，以昭雪历史冤案，他会吗？所以，实为革命功臣的宁珂，至死时，冤情也没得到解决！ 似宁珂的悲剧一样，他日夜思念的战友，为解放战争立下赫赫战功的许予明、大侠李胡子等，也都被个别领导者，整得没有了下落！ 接着看曲予的悲剧吧！ 地处半岛平原港城的、承袭名门望族曲府的曲予，由一个参加过反帝反封建学潮、视府里下人为兄弟姊妹的少爷公子、青年学生，到后来同情革命、支持革命、救治革命志士、坚决反对反动军政头子金志的反革命罪行，“这个革命营垒的坚定盟友”，并因此为之付出了他及全家人所有的热情。可最后，冒死骑马飞赴黑马镇，为殷弓八一支队传递敌情回来时，却遭到了来自他救治的、支持的、最信任的人的可耻谋杀！盼望为解救港城民众免遭屠杀，并付出心血的曲予，最终没有亲眼看到胜利的喜剧，在小城解放前夕，他倒在小城的一片高粱地里。小说就此悲呜道，“那是一次可耻的谋杀。从此，海滨小城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大夫、最儒雅的绅士、最富有的人，失去了一个最正派最博学的人。” 曲予被谋杀后，他的曲府，便在解放初期，即他的女婿宁珂被捕入狱后，被当地政府和军队封存征用了。他的家人淑嫂被迫白绫自尽，收养的被视为女儿的小慧子被“飞脚”强暴、掳走，妻子闵葵和女儿綪子（即宁珂的爱妻）万般无奈之际，只得连夜雇了马车，悄悄往山里逃去，投奔她们原先的管家清滆去了。 这是曲予及他的妻儿们绝对没有料到的悲剧！ 他们哪能想到，这是来自他们支持的“胜利者”给予的大劫难！当看到曲府大院遭此大难，綪子不解地问：“不是胜利了吗？”母亲闵葵答：“胜利了；不过我们家失败了。” 听母女如此的对话，简直令人痛彻肝肠！ 再看陶明、朱亚和宁伽吧！ 这三人，虽不是革命战争时期的功臣，可是改革开放前后从事社会主义建设的专家良才！ 还有，这陶明、朱亚虽不属宁家或曲府中的家族成员，可因为朱亚是宁伽的导师；而陶明又是朱亚的导师。无论是师承关系也好，还是为人、做学问来讲，这陶明都是宁伽特别敬重的“导师的导师”。 03所的地质专家陶明教授，一生勤奋、执着，为祖国地质科研出了不少专著成果。这是很值得国人尊重敬仰的。可是，在那“史无前例”的年代，他被关牛棚，累死累活地被强迫干那搬砖坯的重活，还被裴济所指使的造反与监管人员，多次打得死去活来；被迫交待写出的地质方面的通俗文字材料，还被裴济作为自己的科普著作完全剽窃出版了！当得知陶明知道此事后，剽窃者一不做二不休，便通过他的打手，干脆以他抗拒交待、负隅顽抗之罪名，先是逼死了他妻子，随后就让其绝望地含冤倒地了。 改革开放之初，03所副所长朱亚，身患胃癌，仍带领“我”这个大学毕业两年的青年，还有副研究员黄湘等人，奉命去滨海的半岛平原实地勘察，确定那里能否适合搞工业大开发的问题。可是，身为帮手的黄湘，不仅不支持朱亚的工作，而且整天呆在城里，与那喜好看色情录像的“杂牌女记者”鬼混。除此外，为早早地取代朱亚当副所长，他还与“瓷眼”斐济所长一道，想方设法整朱亚。结果，逼得实事求是地、执着于地质事业的朱亚，痛苦而过早地蒙羞离世。 看到朱亚不幸辞世，名声遭到污辱，他的勘察数据被弃用、被篡改，将因此会误导上级作出过度开发的决定，而污染半岛平原，作为朱亚的助手__宁伽，“我与朱亚：兄长、诗兄、导师”的情谊，怒不可遏之际，勇敢地站出来，揭发了黄湘他们歪曲事实的真相。结果，宁伽也似其父宁珂那样，被人暗地里整得九死一生！ 上述共和国的这些功臣、改革开放前后的这些科研良才，即与宁家和曲府有关的宁珂父子他们，为何遭受如此悲剧结局呢？这，将是随后另一书评要揭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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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4 13:31:19
楼主
发表于 2019-5-14 16:33: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