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翊武的蒙师周传德 （一） 高守泉

鸣泉斋主人

蒋翊武的蒙师周传德（一）

         高守泉

辛亥革命百周年纪念之际，有史学和湖湘文化研究者，在《辛亥革命网》、《天下湖南》等网站，推出过一篇《蒋翊武身边的九澧人杰》文，指出：蒋翊武是澧水孕育的第一位影响过中华民族历史进程、直接推动改变过五千年文明古国命运的历史巨人。作为现代中国民主共和开国元勋的蒋翊武身边，不仅聚集了荆楚大地一批武昌首义的革命伟人，特别显眼的是还屹立着“九澧十八杰”的辛亥英雄。所谓“九澧十八杰”，即指包括蒋翊武本人、后誉为“中共五老”之一的林伯渠在内的十八位澧州人杰，是后世审视辛亥革命史时，对以蒋翊武为核心的清末民初澧州人才群的一个简称。除蒋、林之外的十六位澧州人杰，可分为文学社“澧州五君子”、响应武昌首义率军反正的民初“澧籍四将军”、从辛亥硝烟走向杏坛的“九澧四名师”及“澧西涔源三奇才”四小群。蒋翊武本人为“武昌首义第一人”，有专著评介，而“中共五老”之一的林伯渠，和董必武一样都曾是蒋翊武的直接属下。董是蒋领导下的武昌军务部新兵战士，林则是蒋任命的湖南讨袁军岳州要塞司令部参谋。林的传纪人们熟悉，故“九澧十八杰”实列十六人小传。这些澧州人杰，不仅是蒋翊武的同乡、同学、师友和革命同志，更是中国现代政治革命运动的先驱先贤，是催生和保卫过民主共和的志士仁人，也是澧州人永远的骄傲。
但是，“九澧十八杰”中没有包含蒋翊武的几位重要启蒙老师。现在所知的蒋翊武蒙师有周传德、晏开甲、蒋作霖等人。因当时所获史料不多，人们不清楚三位蒙师对于蒋翊武的影响程度，他们也没有直接参加过武昌首义，故未入列。但是，现在人们认为，评介蒋翊武身边的九澧人才群，至少不可漏掉其中的一位蒙师周传德。
人们的这个认识，或许是从原澧县一中校长赵绪清在辛亥革命百年大庆后所做的两件事中悟出的：一件是他在澧县一中校园修起了一座翊武门，另一件是他积极支持澧县古澧文丛编委会点校出版周传德的两本诗文集《劫余梦影诗稿》和《孏（lǎn）余文钞 . 时文》。据这两件事，古澧文丛编委会几位地方文史爱好者基本理清了周传德传奇性人生的线索，认为周不仅是澧县一中校史上的重要人物，更是蒋翊武身边澧州人杰的另一重要成员。
澧县一中校园里的”翊武门”，其石雕门洞非常精美，但它并不是蒋翊武旧居的原物，而是几年前房产开发商推倒的澧州城一座民众称为“周拔贡老屋”的门洞。周拔贡指的就是周传德。周传德不仅是澧阳书院廪（lǐn）生，而且他于光绪23年（1897）秋闱中式，成为澧州历史上最后一位拔贡生后，澧城人即以周拔贡称之。周拔贡老屋在澧州古城和平街，原与蒋翊武旧居是对门近邻。惜蒋翊武旧居片瓦寸木均已荡然无存，以致辛亥百年大庆之后，人们对于这位“开国元勋”，却找不到一处故里纪念瞻仰之地。当时赵校长听一位爱好收集古玩古物的老师说，周拔贡老屋推倒了，可惜一座石雕门洞马上就要被毁掉了。于是想办法把这门洞捡运过来，修复成现在的翊武门。这个门洞与蒋翊武旧居大门相似，人们认为这个修复移建，并非张冠李戴，应该隐涵有一个象征意义，那就是可以以此纪念澧县一中校史上，一对穿越过此门洞无数次的著名师生的心灵情缘。
为此，我想借此机会，简要介绍一下周传德的人生履历；同时也初步探讨一下周对于蒋翊武及其身边多位澧州人杰的影响。
我的介绍依据，主要来自于赵校长为“古澧文丛”提供点校的周传德两本诗、文集中留传的历史信息。《劫余梦影诗稿》是民国21（1932）年，也就是周传德70大寿时，周自选诗作150题200余首，分少年、壮年、中年、晚年四个时期，编成的四卷本诗集。原书澧县图书馆有藏。《孏余文钞 . 时文》则是赵校长花大力气从国家图书馆弄来的复印件。原件刊在2008年版国家清史纂修工程文献《清代稿钞本》中。《清代稿钞本》载清人文集一百四十余种、约五千四百余万字，但湖南仅有五人，周是其一，且录文30多篇。由此可见周文的价值。有人说，现在查阅澧州文化文学史，留存有如许诗、文为国家所珍藏者，周传德可算清末民初澧州第一人。
     周传德字宣三，生于1862年，卒年不确。但1932年周本人在《劫余梦影诗稿》的自序中称：“此七十年中所历之幻境皆在”。民国28（1939）年版《澧县县志》载，乙亥（1935）年六月，大水破澧州城时，周传德不仅是《澧县县志》志局主修，而且志局即设周家，也就是前提“周拔贡老屋”，证明其享年至少73岁以上。
据周传德自述：周氏世居道州，为濂溪先生后裔。明代始迁居澧州城之西乡，传至十五代有德父周炳著。德之祖讳盟先，官至中宪大夫。周炳著与石门黄照临同为清同治壬戌（1862）科举人，并“以举人拣发贵州知县，带兵剿灭开州竹园苗匪”，累“历开州（今贵州开阳县）、湄潭（即遵义东南侧之湄潭县）、绥阳（今隶属遵义市）等县，终于平越州（今福泉市）任所。”这就是说，周炳著是在他考中举人之年，生下周传德，于是携妻抱子，远赴晚清多乱的贵州边陲战场，为国家效力的。
这样的家庭，使得周传德“余时十五龄，随之奔战场。”而周父后来虽以三品衔补用知府，任平越直隶州知州，诰授朝议大夫，但居官二十年，赢得了清白二字，却卒后无棺不能殓。只是在“刺史杨公兆麒为治后事，同乡诸公共佽（c ì）数百金”后，才柩归故里。周传德诗述其父是“一官老夜郎，辛苦二十年”，却“笥筪（sì qiè）只一縑（jiān），何以殓死亡”的“廉吏”。周的《孏余文钞》则记失怙（hù）后的“德兄弟四人，贫不能自存。奔走东西越江湖，隣死濒危敝衣裘。寄人篱下，啜陈羹冷炙（zhì），月苦风酸，挑残灯避人涕泣。登高望桑梓，万里念白发，老母不能跳（古同逃），左右作乞丐，娱亲行自伤矣。呜呼！廉吏之不可为，顾如是耶。”经过“兄弟两三人，素车还故乡”的无数艰辛，才于1883年左右，按父遗愿“得遂首丘”，安葬于距家西十八里的彭家浦之新阡。
周传德澧州三年服满，“复入乌蒙关，侍母游黔贵”。光绪丙戌（1886）年，被贵州提学使杨文瑩聘为“襄校试卷”，旋辞而“奉母归里闾”。先是“我今流落澹江隈”，成为澧兰书屋塾师；1890年起，当了蒋翊武、龚霞初、杨载雄、黄贞元等日后辛亥人杰们的蒙师；继“游金陵，览吴淞，走汉口，赴南粤”，于光绪辛卯（1891）年后，就读和供职于武昌两湖书院。其间两次上书张之洞建言献策，欲投身军伍，却被拒之门外。到光绪丁酉（1897）秋闱中式拔贡，周传德本已获得待补为官的资格，不想次年戊戌（1898）应试京城，支持并参加变法维新运动，失败后只落得归里“山居”。从此“十年不问天下事”，埋头沅湘作教习。先为澧州中学堂监督（校长），算是子承父业。因为周炳著同治癸酉（1873）丁母艰，次年被澧知州黄維瓚聘为澧阳书院主讲席达两年。周传德任职澧州中学堂6年后，于光绪丙午、丁未（1906-1907）年，应聘担任常德西路师范学堂历史教授。至己酉（1909）年七月，则向朝廷“上书请起用戊戌党人”。庚戌（1910）孟冬，自壬辰（1892）离别后19年，应邀重游粤东，到广州被邱仙根聘为两广方言学堂地理教员。民国元（1912）年，应澧州镇守使王子豳聘，为九澧女校教习。民国三（1914）年应知事试中，分发云南，历永昌（今云南西部、缅甸克钦邦东部、掸（shàn）邦东部一带）、镇安（今云南西部龙陵县）、澜沧江关知事。丁巳年（1917）任滇督唐蓂赓的秘书，起草讨段（祺瑞）檄文。民国八（1919）年调华坪县（今隶属于丽江市）知事，三年后调任腾越（即今腾冲）厅司法官。民国16（1927）年离职，绕道缅甸、南洋、香港返湘寓居长沙，终结十二年宦游。民国18（1929）年八月，周传德重回九澧联中执教，并参与澧州一些社会事务。（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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