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主播（中篇小说 2）

谢桂林

二

       肖丽妮的语文老师是吴老师。吴老师刚刚十八岁，他是老支书的小儿子。虽然吴老师现在只是民办教师，但是吴老师很喜欢这个岗位。老支书曾经叫他回大队担任民兵营长，也就是大队长和支书的后备力量。可是吴老师不干，他说当老师很好，他喜欢这个职业，他也喜欢学生。吴老师现在就很喜欢丽妮。他让丽妮担任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每天收课堂作业和语文练习本。
      吴老师很喜欢读小说。吴老师他常常对肖丽妮说，肖丽妮呀，你就像三家巷里的区桃，纯洁美丽。特别是你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很精致很甜美。就像是上帝创作的一个完美的的艺术品！面批笔记作业或者面批作文的时候，肖丽妮常常也跟其他同学一样，上台来站在吴老师的右边，这样便于看着吴老师的右手写批语和打圈圈。但是结果往往是轮到肖丽妮上台了，吴老师却让她站到他的左边去，这样，吴老师就右手握笔写字，左手握着丽妮的小小手。吴老师嘴里一边谆谆地进行耐心的教导，他的左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丽妮的软软的小手，而且老不让肖丽妮下去。
      吃了饭，肖支书把那份通知书和新生登记表一齐揣在怀里，直奔大队部。在大队部自己的办公室，他打开抽屉钥匙，拿出鲜红的公章，在“湖南省工农兵大学新生登记表”上，很虔诚地签字盖章。然后认真看看这两张薄纸，摇摇头重新把它揣进衣兜里。
      肖支书离家还老远，就看见我的母亲正立在肖家的禾场上，看样子很像是有什么事。
      肖支书有点难为情地走拢来，问：“水蜜桃你找我有事？”
      母亲蛮不自然地点点头，直接说：“是的。”
      肖支书看到母亲的脸色也是很不自然的神态。肖支书就说：“水蜜桃，昨天是我肖振杰酒后说混话，你莫见怪呀！”
      母亲却说，“我哪敢呀？你是支书大人呀！”
      “水蜜桃你莫见怪，莫生气。这不，我已经帮你们把字签了，把公章盖了！你看！”
      肖支书从衣兜里拿出两张薄纸，递给母亲。
      我的母亲接过登记表和录取通知，双手有点颤抖。
      母亲爽快地说：“肖支书，俺樱桃这次如果真的有这个福份的话，我，我，什么都舍得”。
      肖支书有些诧异，盯着母亲的脸面，“你……”
      母亲忽地昂起头，加重语气说：“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保证俺樱桃顺顺利利地在地区师专读完三年大学，然后安排工作！”
      肖支书也定定地看着我的母亲的脸，好像从前就一直不认识似的。“好，蜜桃，我向你保证！”
      我母亲又说，“我相信你！事到如今，如果我不相信你也没办法。反正，在你们心里，我水蜜桃一直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自从十八岁那年，被工作队的姓袁的畜生欺负，我就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说到自己的伤心处，母亲的声音哽咽起来，用双手捂住自己的两颊。见此情景，肖支书一时竟觉得无地自容。他们约好，傍晚，在大队的办公室见面。

      当天晚上，母亲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进了肖支书的办公室。
      肖支书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待她。
      母亲进门后，肖支书就回身把办公室的门给关紧了。
      肖支书走到母亲的跟前，有点失态地说：“蜜桃，你到底来啦！”
      母亲低着头，回答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不来我们樱桃的事就办不成！”
      肖支书也不再说什么，他张开双手抱住母亲。母亲一边轻轻地推他，一边朝窗户外边看。办公室的窗户是挂了纱窗的。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肖支书扒掉自己的衣服，让母亲躺到里间的小床上。母亲的身体冰凉冰凉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觉得简直要窒息过去！
      那年，母亲在娘家就是因为姿色出众，才被从地区下到大队蹲点的工作队袁队长看中。有一天，袁队长对母亲大队的支书讲：“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曾经说过，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因此，象水蜜桃这样的进步青年，也可以根据新形势的需要，安排进大队的‘铁姑娘队’。只有在无产阶级的革命大熔炉里，才能使她脱胎换骨、彻底和她的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线！”
      大队的支书由贫农协会的会长兼任，他只上过半年扫盲班。那位会长支书听了袁队长的一番大道理，自然是鸡啄米一般不停地点头。于是，支书不仅安排母亲进了“铁姑娘队”，还根据袁队长“新形势需要”的理论，安排母亲协助大队的女广播员练习播音。因为大队支书非常清楚地区来的袁队长的生活习惯：袁队长最喜欢呆的地方，不是大队部的支书办公室，而是大队部广播室。最后的结果大家可想而知，到广播室不到一星期，十八岁的母亲，就被住在广播室隔壁的袁队长强奸，并意外地怀上了袁队长的孽种——我和樱桃一对双胞胎！
      母亲最后实在无法再在娘家呆下去了，只好由表姐也就是肖振杰的老婆做媒，将她草草地嫁给我的父亲周新旺。母亲嫁过来不到三个月，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我和樱桃。我比樱桃大一个小时。父亲望望鲜血淋漓的母亲，又望望血淋淋的我们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对母亲冷冷地说：
      “念你十月怀胎不易，保一个伢儿吧！”
      母亲抱着我们，哭得好伤心好羞好绝望！我们兄妹俩也是一个劲地赛着哭！
      听见我们都在大哭，父亲却烦了。父亲大声对母亲喝道：
      “别哭啦！这个男伢不是我周新旺家的后人，他是那个姓袁的野种！至于这个女伢，反正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屋里的，你有奶的话就把她养大！”
      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就这样，我虽然被母亲从大队的卫生所抱回了家，最后还是因为没得到任何吃的，被活活地饿死了……为此，父亲还叮嘱亲戚和邻居，千万不要把葬我的具体地点告诉我的母亲。父亲说，如果让母亲知道葬我的地方，母亲一出满月，就会到我的坟头哭瞎双眼的！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责怪父亲和母亲。因为在那样的年月，连日夜上工的青壮年劳力都吃不饱饭，不要说是一个野种，就是亲生的双胞胎，能救下两个的也是极少极少。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对父母当时的做法，确实没有责怪的念头。我虽然死了，可是我在人世间并没有堂堂正正地做一天人，没有吃一口奶，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粒米饭！所以阎王爷至今还没有接纳我的魂魄！黑白两个无常就任凭我的魂魄在奈何桥这边自由自在地飘游！这样，我就一直守在我最亲的亲人，也就是我母亲的身边！当然，有时候我闲得无聊，我也要悄悄地去守着我的妹妹樱桃，或者与母亲和妹妹有关的几个人身边。我能清楚地看着他们做人的欢乐和做人的苦闷，也能听见他们的心里话！如今，为了樱桃的前途，为了报恩，母亲违背自己的意愿再次被迫失身。
      躺在肖支书的床上。母亲已经不可以想得太多。母亲的脑子里，唯有一个信念，只要樱桃进了大学，就等于是进了保险箱，就有了远大的前途，樱桃就再也不会遇上母亲遭遇的这些不幸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肖支书对母亲说：“你放心，樱桃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好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母亲却低低地说，“这种亏都吃了，还有什么亏不能吃的！”
      只是她没有一点底气，声音嗡嗡嗡的，肖支书肯定没有听清她的话！肖支书还在对母亲说着什么，可是母亲什么也不想听。
      母亲迅速穿好衣服，心惊胆颤地一路小跑回家了！
      我的弟弟樱平迎面追问母亲：“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里来？我会饿死呢！”
      “妈妈头晕！头晕！樱平你自己弄一下饭，啊!”母亲说完这话，就什么也不做，径直回屋躺到床上去了。

      樱桃还没有到地区师专报到，大队从中南畜牧研究所定购的六只梅花鹿提前到了。这是大队支部经过反复研究论证后决定的。中南畜牧研究所的所长就是从本大队出去的周民汉。所以这件事就在周所长回家过春节时和大队说定了。
没想到梅花鹿来得这么快！
      这一天，刚好是星期天。
      陆云中领着一帮孩子来大队部看梅花鹿。陆云中的妹妹陆惠明，还有肖丽妮，我弟弟樱平，就连肖强也来了。大家是一起乘坐送公粮的手扶拖拉机来大队部的。
      那六只梅花鹿，分别装在六个很大的木笼子里，长长的脖子缩在笼子里，不能动弹，只能任凭大家在它们身边指手画脚、叽里呱啦。
      “好多的花斑呀!”
      “好长好长的脖子呀！”
      “把，把，梅花鹿放，放，放出来！快快！放！出来！”
      这是肖强的声音。
      真的有人过来准备放笼子，一看，原来是肖强喊的，马上瞪了他一眼，同时小声骂了一句：“你这个小傻子！”然后鄙夷地转身走了。
      养鹿场的堰塘挖成了，高高地围墙也砌好了。按照大队的要求，平坦地段围墙达到二米五，偏坡斜勘地段围墙达到三米。堰塘里还按照要求放养了五只三斤重的大乌龟。养鹿场的厂长周华带领两名职工，将六只梅花鹿从笼子里给放了出来。
       梅花鹿欢蹦乱跳地在院墙里面耍着，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对他们的新家非常地满意。

      樱桃见到母亲和肖支书，正好是公社中学食堂里吃午饭的时候。
      当时樱桃正端着饭盆子，站在长长的队伍末尾，等着打饭。
      俗话说，母女心连心。母亲老远就从队伍里认出了樱桃。就喊着：
      “桃子桃子！”
      樱桃看见是母亲，马上高兴地从队伍里面跑过来了，她喊道：“哎哟妈妈，您今天怎么来了？”
      “是你肖伯伯让我来的，你看，你肖伯伯也来了。”
      樱桃侧头一看，哎呀，真的是肖伯伯呀！
      樱桃看看母亲，又看看肖伯伯，很不解地问母亲：“有什么事呗，妈妈？”
      母亲喜形于色地对樱桃说：“是好事，樱桃，公社保送你上大学了！”
      “真的？妈妈！”
      “是真的樱桃。你看，肖伯伯亲自来送你，到地区师专去报到！”
      “真的呀妈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樱桃又望望肖支书。肖支书点点头，用眼睛告诉樱桃，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樱桃开心地笑了。要不是身边有这么多同学，她真恨不得跳起来！
      肖支书提议：“还是先打饭吧，樱桃。”
      樱桃却不同意，樱桃说：“不打饭了，我不饿！”
      樱桃牵着母亲的手，一直往自己的寝室走。肖支书也跟着樱桃走进她的寝室。肖支书在后面看见樱桃上身穿着的确良衬衫。衬衫很白，白得让人很心疼！
       樱桃走路的样子很好看，樱桃确实很象母亲。不同的是，樱桃是朝气蓬勃的新一代，纯洁而活泼。想到这里，肖支书忽然觉得心底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暖流！
      肖支书带着樱桃和母亲，一起到教导处办了转学手续，然后再清理衣物和书本，捆好被褥蚊帐，然后三人一路乘车，再赶往地区师专报到。
      在师专报到，主要是肖支书为樱桃办理一切手续。
      在后勤处缴费时，会计要求学生交三个月的粮食划拨票，还要交本月最后三天的粮票三斤。
      母亲没有带粮票，我们家里的粮票全部让樱桃在高中用了。
      肖支书只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斤全国通用粮票。肖支书听得那瘦瘦的会计说，“这种最好，这种粮票可以全国通用！”一边说一边就把这三斤全国通用粮票放进了右边的那个小抽屉里。
      “你们拿着这张发票，到学生科找刘老师，再由刘老师带你们去找寝室。”会计收完钱粮，一边说话一边把发票从窗口递出来。
      “好的好的，谢谢你。”肖支书很礼貌地说好话。
      在寝室里开铺的时候，肖支书意外遇见了遇仙桥大队的伍支书。
      伍支书也领着他的女儿伍小兰前来报到。
      肖支书疑惑地问他：“伍支书，你的孩子不是在省里上师院吗？怎么来地区上师专了？”
      “唉，真是一言难尽呀！”伍支书叹了一口气。
      伍支书告诉肖支书，这次保送上大学的名额，是女书记一个人安排的。没想到正在省委党校学习的刘副书记打来电话，说他的侄子也希望赶这次保送上大学的最后一班车，请邹书记安排刘副书记的侄子到师院去读大学，刘副书记也好有个照应。最后，邹书记只好托关系想办法，从地区师专再争取了一个指标。所以我们家的小兰也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肖支书也为伍支书叹息。
      伍支书望望樱桃母女俩的身影，问肖支书：这就是你的姨妹和外甥？
      肖支书骄傲地点点头。
       “有姨妹子好哇！”伍支书意味深长地拍拍肖支书的肩膀，重复道，“有姨妹子好！好！”
      “那是，那是当然的。”肖支书很坦然的回答，似乎身边真的就是亲姨妹子和小外甥。而两个同龄的女孩，这时也象老相识一样，到一边嘻嘻哈哈地评衣裳论发形去了。
      回家的时候，母亲只到遇仙桥大队队部就和肖支书分路了。肖支书和母亲是乘坐伍支书请的拖拉机回来的。到了遇仙桥，伍支书请母亲和肖支书一起到他家去喝几杯，说是昨天家里摆了几桌酒，庆祝女儿上大学。今天没客人了，酒和荤菜倒还有一些。
      肖支书最后还是被伍支书拉去了。母亲一个人走回家。好在路不远了，天也还早。
      肖支书回到大队部，大队干部们正在大队的会议室打扑克牌。胡大队长和妇女主任宋春梅坐对家，会计郭福成和民兵营长李福林坐对家。郭会计和李营长的脸上贴满了半尺来长的纸条，而胡大队长和宋主任的脸上，一张字条也没有！
      肖支书一来，宋春梅赶紧站起来，让肖支书接着玩。
      肖支书却说，“你们接着玩吧，我到鹿场随便转转。”
      可是宋春梅不让肖支书走，她用右手拽着肖支书的衣袖，拽住他嚷着一定要他和胡大队长坐对家。宋春梅说，“肖支书玩玩吧，不然我们几个坐不住的，肖支书如果不一起玩，我们也没有心思玩下去了！”
      肖支书只好坐下来。但是郭会计建议重新抽签，重新排座次。果然，胡大队长和郭会计派成一对，肖支书和李营长派成一对。宋主任则成了专职的巡视员。宋主任一般就挨着肖支书的旁边。宋主任的左手就搭在肖支书的椅子后靠背上。肖支书打牌时身体时起时伏，宋主任的手往往就贴在了肖支书的脊背。肖支书有感觉，宋主任也有感觉。尽管宋主任的左手很柔弱也很温软。但是宋主任喜欢这种小小的身体接触，她相信肖支书也应该不会拒绝，因为肖支书他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现在是肖支书坐庄。肖支书手里有四张牌：一对黑桃三，一个大王，一张黑桃k。肖支书正在犹豫，要是先出这对三，如果别人也有一对主，则肯定比这对三要大，那么这一手牌就要下庄。而且，这一对三摔出，对家李营长也不敢轻易加上分。宋主任会意，马上起身，轻轻悄悄地出去巡视了一番，回来后，暗示肖支书，“吊主！”她用左手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肖支书手里的黑桃三。肖支书会意，故作思索状，好一会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一对黑桃三打出去。
      很快，胡大队长和郭会计就缴械投降，乖乖地在各自的脸上再次贴上一张小纸条。
      “重来重来！”胡大队长不服气。重新起牌时，胡大队长招呼道：“宋主任，过来帮我看看牌！你的手气好！”宋春梅只好移步来到胡大队长的身边。胡大队长说，“我也闹不明白，今天我的手气怎么这么差火？”
      郭会计就说，“是不是胡大队长昨天晚上骑马癫狂时，双手沾腥了，所以手气不怎么样？”
      胡大队长就马上郑重声明，“哪有的事？这阵子，我老婆到娘家去照顾我岳母大人，我老胡天天当和尚呐！”
      郭会计说，“难怪哪，胡大队长要宋主任亲自来陪陪。你就不怕人家侦察连长从部队回来用匕首阉了你！”
      胡大队长说，“不会吧，连长的老婆也是女人呀！咱们采菱大队谁家的水井长时间没人掏，它就淤了，我这一队之长，肯定就得管管。宋主任，你说是吧！”
      胡大队长回头涎着脸问宋主任。顺手在宋主任的细腰上掐了一下。
      “打牌吧胡大队长，看你脸上贴了这么多的纸条，羞不羞呀！”宋主任说着话就在胡大队长背后擂了重重的一拳头！
      李营长说：“胡大队长每年的八一建军节和春节，都要带队给宋主任和其他军属烈属送温暖。宋主任，你就抽空也给我们的胡大队长送次把温暖呗！”
      郭会计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新泉

欣赏写得好。

张新泉

有乡土气息的。

史开均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谢桂林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4-4 20:37
欣赏写得好。

张老师好！谢谢关注！

谢桂林

史开均 发表于 2020-4-5 15:09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老师辛苦了！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