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新可以不作（下）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6）

凌云清风

                                词不新可以不作（下）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6）


                                    凌  云  清  风


       上篇主要学习李渔关于词作创新意义和内容方面的论述，本篇我们学习词作创新与相关事物的辩证关系。弄懂这些问题，才能更深入地理解什么是创新，如何做到创新。这些问题包括：新与奇，新与变，新与旧，新与妥，新与浅，新与巧。
        关于新与奇，《闲情偶寄》词曲部云：“古人呼剧本为‘传奇’者，因其事甚奇特，未经人见而传之，是以得名；可见非奇不传。新，即奇之别名也。若此等情节业已见之戏场，则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绝无奇矣，焉用传之？是以填词之家，务解‘传奇’二字。”这段话虽是针对戏曲而言，实亦适于填词。“新，即奇之别名也。”是说奇乃新的特性之一，事甚奇特，未经人见而传之的东西，会引起人的新鲜、好奇之感。所以要避免写那种“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的东西，或者换一个角度，换一副眼光，从中挖掘出奇特的东西来。
         关于新与变，《闲情偶寄》演习部云：“才人所撰诗、赋、古文，与佳人所制锦绣花样，无不随时更变。变则新，不变则腐；变则活，不变则板。至于传奇一道，尤是新人耳目之事，与玩花赏月，同一致也。使今日看此花，明日复看此花，昨夜对此月，今夜复对此月，则不特我厌其旧，而花与月亦自愧其不新矣。”又云“学书学画者，贵在仿佛大都（大约相似），而细微曲折之间，正不妨增减出入。若止为依样葫芦，则是以纸印纸，虽云一线不差，少天然生动之趣矣。”这是启发我们对自已或别人已有的东西要善于变化，对范本模仿，也只要大体相似，有所改动，这样才能变新变活，多天然生动之趣，去呆板陈腐之弊。
       关于新与旧，《闲情偶寄》词曲部云：“非特前人所作，于今为旧，即出我一人之手，今之视昨，亦有间（距离，差别）焉，昨已见而今未见也。知未见之为新，即知已见为旧矣。”演习部云：“演新剧如看时文，妙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演旧剧如看古董，妙在身生后世，眼对前朝。然而古董可爱者，以其体质愈陈愈古，色相愈变愈奇。” “然则生斑易色，其理甚难。当用何法以处此？曰：‘有道焉：仍其体质，变其丰姿。如同一美人而稍更衣饰，便足令人改观，不俟变形易貌而始知别一神情也’。”其意是，对于旧的好的东西，如同对待古董一样，要保持其基本的"体质”，变其外貌，呈现不一样的丰姿神情。有时，“意之极新者，反不妨词语稍旧，尤物衣敝衣，愈觉美好。”也就是说，旧瓶装新酒，美人着素衣，有时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新奇效果。
       关于新与妥，《窥词管见》第7则云：“琢字炼句，虽贵新奇，亦须新而妥，奇而确。妥与确，总不越一理字，欲望句之惊人，先求理之服众。”这段话好理解，就是炼字炼句求新奇，必须字义句意妥当、准确，符合常识与道理。李渔举了两个例子，一是张先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一是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他认为“云破月来”句，词极尖新，而实为理之所有。而“红杏之在枝头，忽然加一“闹”字，此语很难理解。因为争斗有声之谓闹，桃李争春则有之，红杏闹春，实未见也。如果“闹”字可用，则“吵” “斗” “打”字，皆可用矣。关于此处“闹”字是否用得合理，学术界颇有争议，多数意贝认为用得是合理而传神。总之，词贵新奇，必求妥当合理，这个意见是对的，至于针对个例字句，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做到以理服众。
       关于新与浅，《窥词管见》第5则云：“所最忌者，不能于浅近处求新，而于一切古冢秘笈之中，搜其隐事僻句，及人所不经见之冷字，入于词中，以示新艳，高则高，贵则贵矣，其如人之不欲见何。” 第6则云：“且新奇未睹之语，务使一目了然，不烦思绎；若复追琢字句而后出之，恐稍稍不近自然，反使玉宇琼楼堕入云雾，非胜算也。”这两段话的意思是，用常见的，自然的语言表达新颖独特、有深度的意义，不必用那些高深、生僻、绕口的词句。深刻的意义不必非要在语言上让人看不懂，用浅显的话让人明白才是本事。“能于浅处见才，方是文章高手。” “所谓奇者，皆理之极平；新者，皆事之常有。”
        关于新与巧，《闲情偶寄》词曲部云：“词人忌在‘老实’，‘老实’二字，即‘纤巧’之仇家敌国也。然‘纤巧’二字，为文人鄙贱已久，言之似不中听；易以‘尖新’二字，则似变瑕成瑜。其实‘尖新’即是‘纤巧’，……。同一话，以‘尖新’出之，则令人眉扬目展，有如闻所未闻；以‘老实’出之，则令人意懒心灰。……尤物足以移人，‘尖新’二字，即文中之尤物也。”这段话的大意是，作词不要老老实实地照直表达，而要学会细腻、精致、巧妙地表达，同样一句话，‘老实’地说出和‘尖新’地说出，效果是大不一样的。特别美好的人或事物，可以转移人的爱好、性情，‘尖新’的创意和词语，就是文章中特别美好的东西。如“词极尖新”的“云破月来花弄影”，就是这样的“尤物”。


        2020年6月7日

张新泉

所以要避免写那种“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的东西，或者换一个角度，换一副眼光，从中挖掘出奇特的东西来。

张新泉

多天然生动之趣，去呆板陈腐之弊。
这样去做再好不过了。

幽兰居士

特别美好的人或事物，可以转移人的爱好、性情，‘尖新’的创意和词语，就是文章中特别美好的东西。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7-6 08:55
多天然生动之趣，去呆板陈腐之弊。
这样去做再好不过了。

    谢谢张新泉老师点评！

凌云清风

幽兰居士 发表于 2020-7-6 16:04
特别美好的人或事物，可以转移人的爱好、性情，‘尖新’的创意和词语，就是文章中特别美好的东西。

    谢谢钟老师点评！

曾巧中

       ‘尖新’的创意和词语，就是文章中特别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