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出情景二字（上）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9）

凌云清风

                           词不出情景二字（上）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9）


                                凌  云  清  风


         情景论是我国古典词学的基本论题之一，它从审美的角度，研究词的艺术构成与生发，在词学史上留下了很多精采的论述。李渔的情景论有哪些新的观点，在词学史上有哪些作用和影响呢？我们分上下二篇来学习这个问题。
        认真研究《窥词管见》和《闲情偶寄》中李渔关于情景的全部论述，我发现他在情景的问题上提出了一系列前人未论及或很少论及的观点，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情景理论。下面我们逐一来分析。


        第一，作词之料，不过情景二字。《窥词管见》第8则说：“作词之料，不过情景二字，非对眼前写景，即据心上说情……。”《闲情偶寄》词曲部云：“填词义理无穷，说何人，肖何人，议某事，切某事，文章头绪之最繁者，莫填词若矣。予请总其大纲，则不出‘情、景’二字。景书所睹，情发欲言；情自中生，景由外得。”这是对词的材料和义理的高度概括。李渔认为，作词的材料很多，填词的义理无穷，词中既要写景，又要说情，还要肖人议事，头绪最繁，但总其大纲，用情、景二字就能概括了。景的特点是由外得到，眼前所见；情的特点是自中而生，心上欲言。情是人的情，肖人最终也是为了抒情。景亦包括事，议事也是客观的一种反映。因此，所有的词不是对眼前写景，就是据心上说情，不出情景二字。


       第二，说得情出，写得景明，即是好词。《窥词管见》第8则说的这个观点，是对词的优劣提出的一个评价标准。这个标准承接词不过是情景二字的观点而来的，既然词的主要表现对象是情与景，那么界定情与景的状况，就可以总括评价词了。情要说得出，这个“出”，可作两方面来看，一是词中要表现出来；二是读者要看得出来。景要写得明，这个“明”，也可作两方面来看，一是词中要表现得准确鲜明；二是要通俗易懂，使人看得明白。李渔认为达到这两条就是好词，当然这只是基本的标准。


        第三，情景都是现在事。《窥词管见》第8则云：“情景都是现在事，舍现在不求，而求诸千里之外，百世之上，是舍易求难，路头先左，安得复有好词！”李渔说“情景都是现在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与王夫之的“现量”论类似。意思是词中的情与景，都是现实中所发生和发现的，是书自己眼前所睹，说自己心中欲发，不是在故纸堆中觅故事，找文字。所谓“路头先左”，就是走上旁门左道。如果老是掉书袋，创作就会误入歧途，怎么会写出好词呢？


       第四，情为主，景是客。《窥词管见》第9则云：“词虽不出情景二字，然二字亦分主客：情为主，景是客。说景即是说情，非借物遣怀，即将人喻物。”这是论述情与景之间的关系，在词学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情主景客”的主张。李渔认为，无论是借物遣怀，还是将人喻物，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抒情，说景就是说情，所以情是为主的，景是为客的，是以情为依托的。如果“见其止书所见不及中情者，有十分佳处，只好算得五分。”（《闲情偶寄》词曲部）。确立情主景客，就为评价词作指明了方向，那怕你词中景写得再好，如果不及中情，也只能评为五分。


       第五，善咏物者，妙在即景生情。《闲情偶寄》词曲部云：“善咏物者，妙在即景生情。” 《窥词管见》第9则道：“有全篇不露秋毫情意，而实句句是情，字字关情者。切勿泥定即景咏物，为题字所误，认真做向外面去。”这是对咏物词和全篇写景词的要求。作者写景和咏物，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絲毫情意，但实际上句句是情，字字关情，这是一种情景高度融合的状况，情感完全融化于景物之中，看似无我之景，实则无我不在。因此，切记不要拘泥于填词只是吟咏景物的说法，为题字题词所误导，而要认真的向外扩展延伸过去。
       “认真做向外面去”，这句话含意很深，信息量很大。它告诉我们，在写景咏物时，不要被眼前所见之个别景物所限制，而要展开想象的翅膀，拓宽意境空间：一要将此景此物典型化，把许多同类景物的特点和相关典故集中起来描写；二要虚实结合，实写物，虚写人，实写现在，虚写过去或未来，“未有真境之为所欲为，能出幻境纵横之上”（《闲情偶寄》词曲部）；三要有所"寓言”，就是寓含深意浓情。“欲作寓言，必须远引曲譬，酝藉包含。”（同上）


      第六，言情易得贯穿，说景难逃琐碎。《窥词管见》第12则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闲情偶寄》词曲部中有段话可作参考。“舍情言景，不过图其省力。殊不知眼前景物繁多，当从何处说起？咏花既愁遗鸟，赋月又想兼风。若使逐件铺张，则虑事多曲少；欲以数言包括，又防事短情长。展转推敲，已费心思几许，何如只就本人生发，自有欲为之事，自有待说之情。……吾欲填词家舍景言情，非责人以难，正欲其舍难就易耳！” 这是就写情与写景的难易来分析，李渔认为填词时，如从景物出发，容易囿于一隅，顾此失彼，流于琐碎；而从本人生发，抓住自己欲为之事，待说之情而取舍景物、人事，则容易贯穿条达，以情统景，从整体上辐射作品。这是他的一条写作经验。（待续）


       2020年6月10日

李家福

幽兰居士

言情易得贯穿，说景难逃琐碎。
值得学习、

曾巧中

       说得情出，写得景明，即是好词。

凌云清风

李家福 发表于 2020-7-12 09:53

   谢谢李家福老师点赞！

凌云清风

幽兰居士 发表于 2020-7-12 16:21
言情易得贯穿，说景难逃琐碎。
值得学习、

    谢谢钟老师点评、推介！

凌云清风

曾巧中 发表于 2020-7-13 09:06
说得情出，写得景明，即是好词。

    谢谢曾巧中老师点评！

李家福

李家福

丁仕先

欣赏老师佳帖，交流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