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当一气如话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11）

凌云清风

                                 词当一气如话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11）


                                 凌  云  清  风


      《窥词管见》第12则云：“ ‘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文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如话’之说，即谓使人易解，是以白香山之妙论，约为二字而出之者。千古好文章，总是说话，只多‘者’、‘也’、‘之’、‘乎’数字耳。作词之家，当以‘一气如话’一语，认为四字金丹。”李渔把“一气如话”奉为所有文词的金科玉律，认为千古好文章，都只是如同说话一样畅达通晓，如果不是这样，就是文词好到绝顶，也因为里面有些不懂的地方，而使其隔断文意，成为了“散金碎玉”，这就是“一气”的意思。“如话”，就是使人对文词易于理解，只是把白居易关于这方面的妙论省略为“如话”二字而表现出来。
       白居易有什么妙论呢？《窥词管见》等10则云：“诗词未论美恶，先要使人可解。白香山一言，破尽千古词人魔障一一爨（cuan，烧火做饭）妪尚使能解，况稍稍知书识字者乎？”相传白居易每作诗，令一老妪解之，妪曰解，则录之；不解，则易之。（见宋惠洪《冷斋夜话》卷一）。
       李渔提出“一气如话”的观点，与其曲论一脉相承。第12则说：“前著《闲情偶寄》一书，曾以生平底里，和盘托出，颇于此道有功。但恐海内词人，有未尽寓目者。如谓斯言有当，请自坊间，索而读之。”《闲情偶寄》词曲部云：“文章做与读书人看，故不怪其深，戏文做与读书人与不读书人同看，又与不读书之妇人小儿同看，故贵浅不贵深。使文章之设，亦为与读书人、不读书人及妇人小儿同看，则古来圣贤所作之经传，亦只浅而不深，如今世之小说矣。”所以，他说，施耐庵的《水浒传》，王实甫的《西厢记》，金圣叹特标其名曰《五才子书》、《六才子书》。可见，李渔的“一气如话”论完全是由文章（包括诗词，戏曲）的阅读对象所决定的。
        进而，李渔提出了如何做到“一气如话”的方法：“ ‘一气’则少隔绝之痕，‘如话’则无隐晦之弊。……予自总角（指童年）时学填词，于今老矣，颇得一二简便之方，请以公诸当世：总是认定开首一句为主，第二句之材料，不用别寻，即在开首一句中想出。如此相因而下，直至结尾，则不求‘一气’而自成‘一气’，且省却几许淘摸工夫。此求‘一气’之方也。‘如话’则勿作文字做，并勿作填词做，竟作与人面谈；又勿作与文人面谈，而与妻拏（儿女）臧获（奴婢）辈面谈；有一字难解者，即为易去，恐因此一字模糊，使说话之本意全无。此求‘如话’之方也。”
        李渔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词往往明白如话，一气呵成。如《风仙子》：“最喜多情明月。夜夜伴侬孤孑（jie）。虽不语，似闻声，光是嫦娥精血。照人亲切。如在广寒宫阙。”  
      《如梦令》：“小令怕填如梦。记起故人临送。赋此作骊歌，一曲心魂俱痛。珍重，珍重。不比梅花三弄。”
      《水调歌头-中秋夜金阊泛舟》：“载舟复载舟，招友更招僧。不登虎丘则已，登必待天明。上半夜嫌鼎沸，中半夜愁轰饮，诗赋总难成。不到鸡鸣后，鹤梦未全醒。
        归来后，诗易作，景难凭。舍真就假，何事搁笔费经营？况是老无记性，过眼便同隔世，五鼓忘三更。就景挥毫处，暗助有山灵。”
        如此的“说话”、“面谈”自然平和，通俗晓畅，使人容易理解与接受，这是其长处。但是，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有其长必有其短。李渔也看到了这点，反对一味追求显浅，他说：“然一味显浅而不知分别，则将日流粗俗，求为文人之笔而不可得矣。元曲多犯此病，乃矫艰深隐晦之弊而过焉者也。”（《闲情偶寄》词曲部）
       《窥词管见》中多次提到“气”这个词，涉及到词学批评中的“气”论。“气”是我国古典词学的重要审美范畴。它与“意” “味” “韵” “趣” “格” “境” “神”等一起被用来概括词的审美本质特征，标示词的不同审美质性。第3则，提到“神情气度”，这里所指的“气”，当指“神气”。清初田同之《西圃词说》云：“词以神气为主，取韵者次也，镂金错采其末耳。”他将“神气”标树为词作审美的主体地位，而以韵律为次，辞采为末，重词作神髓而轻艺术表象。
        第8则，提到“道学气” “书本气” “禅和子气”，这“三气”与“一气如话”所说的“气”是有关联的。因为有这“三气”，词作就不能做到第12则所说的“一气如话”和第17则所说的“首尾一气之调易作”。前面的“三气”，当指习气，后面的“一气”，当指气脉。第20则提到的“其为气也贵乎长”，这里的“气”，既指“气脉”又指“气势”，涉及到用韵收与结的问题，我们另篇学习。


                                 2020年6月11日一6月12日

张新泉

诗词未论美恶，先要使人可解。

张新泉

归来后，诗易作，景难凭。舍真就假，何事搁笔费经营？况是老无记性，过眼便同隔世，五鼓忘三更。就景挥毫处，暗助有山灵。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7-16 08:33
归来后，诗易作，景难凭。舍真就假，何事搁笔费经营？况是老无记性，过眼便同隔世，五鼓忘三更。就景挥毫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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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仕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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