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将军 于 2014-9-3 16:56 编辑
难忘那个雷雨夜 在我心中,许多往事已随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去。然而,22年前的那个雷雨之夜给我留下的愧疚,却至今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 22年前,远离城市的常德地区青峰煤矿邮电所调进了一位年已50岁名叫汪文秋的老职工。当时的青峰邮电所包括邮政、电信所业务,工作量很大,千头万绪,十分繁忙。正是这个原因,领导把这副重担交给了他。 汪老有才,啥事都会,尤其工作毫不含糊。他兴趣广泛,也是个情绪乐观的人,业余时间的最爱是下象棋。于是,他调来不久,作为当时青峰煤矿矿长办公室主任的我,便与他一见如故,很快成了棋友。 一个暑热难当的周末的夜晚,我应汪老之邀去邮电所与之对弈。因天气闷热,我们将棋盘搬到屋外并赤膊上阵,引来不少矿工围观。战至晚上10时许,汪老取得了一个两连胜,在围观矿工的喝彩声中,他得意到了极点。 不料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汪老无可奈何地起身进屋,拿起听筒对着话筒“哦”了两声,即一脸严肃地从窗内探出他那干瘦的头来,说了声“对不起,有电报!”然后用一根箍在头上的布绳把沉沉的听筒挂在耳边,麻利地从抽屉拿出收电报的纸和笔。收完电报,生怕有误,又对着话筒用“腰冻拐两”之类术语核对了一遍,这才从头上取下挂听筒的绳子。 “明天再见高低,我要马上去送一份加急电报。”他边说,一把就将电报揣入怀中,并毫不犹豫地迅速从屋内推出那辆绿色的邮电专用自行车,如同战士接到军令一般。我知趣地穿上衬衣,收了棋盘,“呯”地一声帮他把门关上。汪老随即骑车走了,我只好扫兴回家。 俗话说,山里的天气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我刚到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随之电闪雷鸣。我正准备收衣关窗,忽然来了电话,是汪老打的。他见天气驟变,怕雷雨耽误送电报的大事,想要我派个车送送。他说,收电报人在距矿里少说也有七八里地的乡下,晚上黑灯瞎火,尤其是农村下雨后泥多,骑自行车肯定不行。见我没有吱声,他又补上一句“要不,我向县局汇个报,给矿里交点油钱?” 实在说,论我与汪老的关系,派个车送送本无话可说,更何况还是公事。但当时我能掌握的几台北京吉普都不在家,只有两台救护车停在车库里,而按规定,动用救护车必须经过分管安全的副矿长同意才行。听了我的解释,他迟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难,那就算了!”我听了这话,很过意不去,但准备进一步解释时,电话断了。再打,无人接听。汪老显然是已经冒雨走了。 次日一早,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小吴就风风火火地找我:“邮电所的汪老住院,是不是去看看?” “什么?”我一惊!急忙问小吴是怎么回事。小吴说,汪老昨晚为送一份加急电报摔伤了。我当即到商店买了点水果径直赶往矿职工医院。 病床上,汪老原本枯瘦的脸上敷上了一层淡黄,整个胸部裹着绷带。医生把我拉到医护办公室,介绍了他的伤情和受伤经过。 原来,汪老昨晚放下电话后,立即带了雨衣和手电,徒步去送那份加急电报。刚出门,暴雨骤降,加上手电被雨淋坏,他在摸索行走时摔伤。为了及时将那份加急电报送到,他从地上爬起,硬是捂着胸部,忍着疼痛,一步一捱地摸到目的地将电报送到了收报人手中。收报人很感动,请了两个农民冒雨连夜将他抬到矿职工医院。一照片,断了两根肋骨。 听了医生的介绍,我简直无顔再进病房。两台救护车动一台对安全有多大妨碍呢?如果请示一下,矿长也未必就一定不同意。要是昨天能派车送送他,矿长顶多责备我多事,却可使汪老免遭此劫呀!我深深地自责着! 后来,我调离了矿山。再后来,汪老因长期超负荷工作积劳成疾而病逝。不过,他去世的消息,我是很久才知道的。 前不久,乘因公去青峰煤矿之机,我专门到昔日汪老住所看了看。驻足旧地,望着斑驳的门窗,回想斯人已去,那个雷雨之夜立刻在我脑中浮现,一种深深的愧疚让我的心阵阵作痛。(2007年发常德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