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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学哥文(三) 居住在澧县县城的蔡祖明,是我高中同班同学。他大我3岁。因此,从年龄上讲,当属我的学哥。 但这仅仅是我尊称他学哥的一个天然的次要因素。而主要因素就太多太多。 第一,他极具学习天赋。当年,他是典型的“学霸”。大家平时没见他如何努力学习,甚至自习时,也同样陪着我们一起玩,一起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但每次考试,他的成绩总都是优秀。这显然是天赋。 第二,他知识面很广。即便我现在回忆起来,他的知识面和当年的年龄也是不相称的。那时学习条件远不及现在,全校仅有一位外语老师私人拥有一台收音机,因此获取知识的渠道非常狭窄,而他当时就几乎象石门乡下人描述的那样“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地下的事情全知”,而且不仅知道普希金等很多世界知名文学家的著作、成就、家庭和婚姻情况,还知道世界上很多音乐家是如何练习拉琴的细节。这对我这个从乡下学校考进石门一中的高中生来讲,听他“闪经”,简直就是听天书。后来我稍微找到的一点原因,就是他的博览群书。不太讲究打扮的他,经常穿一件很大的上衣,四个口袋,尤其下面的两个口袋足以装下4本书,他揣着名著走路的样子至今仍深深刻在我脑海中。 第三,他在音乐上很有成就。很多同学都说,他的小脑可能不是十分发达,因为上体育课撑排球,他总是因双手反应慢半拍而常被排球打到嘴巴,他也因此不太具备表演天赋。但他的乐感上佳,并在音乐上很有成就。他初中时就是全校笛子吹得最好的,上高中后,自己就能通过信件联系上海乐器厂买小提琴,后来还曾为学校师生业余文工团以及后来我们的石门一中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作曲配器。在那个时代,一个十八、九岁的高中生这样的能力,连很多老师都望尘莫及。他弟弟蔡祖斌受他的影响,后来走上了音乐专业之路。我在音乐上有点心得,他对我潜移默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第四,他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由于复杂原因,他一直没有走出澧县而获得与之能力相匹配的平台,令人惋惜。但他在澧县畜牧局工作期间,领导最初安排他做的,是一份很不起眼的养蜜蜂的工作。谁知他盯住这事情,竟干成了全国的知名养蜂专家,他的养蜂论文不断见诸于国家农业部许多理论刊物。通过和他的聊天,我也才知道蜜蜂竟有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严格的“纪律”和“规矩”,并非常讲究“层级”。正因他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因此他被很多人所尊敬,退休后仍有很多业内人士聘请他当顾问。有一次我在我家后面的山上散步,遇上一个从外地用车拉着数十个蜂箱来到石门采蜜和推销蜂蜜的流动养蜂的人。我便对他说:“我有个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呢!”他马上反问我说:“是蔡祖明吗?”我问他怎么一下子就能猜中的。他说:“澧县、津市、石门养蜂的,如果不知道蔡祖明,那他就是假家伙!” 我尊敬这位学哥的理由很多很多。譬如,他的正直善良、勤奋钻研、不附炎趋势,等等,一口气无法叙述。这些,也成了我这些年为人做事的榜样。 由于兄弟情深,我至今仍清楚记得,1968年9月我离开学校奔赴农村时,他正因“政治问题”留校接受审查和改造,每天在校内不停地挑大粪。他长在县城,从未干过这事,也没人教他,因此挑着百多斤的担子,无法象老农那样通过一闪一闪借力而获得轻松。而他,大粪桶一担上肩膀,就硬是一步走稳后,才木然地迈开第二步,因此他每迈一步,都要使劲咬着牙齿,付出很大的艰难。每见此景,我就在心中流泪。我离校的那天,我很想和他面对面道别,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便在远处凝望着挑着大粪在学校菜园里艰难行走的他,然后扭头走出了校门。 这年腊月间,我在农村接到了一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我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学哥之手。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打开阅读。信中获悉他的“政治问题”已经结论,并下放到了澧县大坪。文字平缓流畅,字里行间,显露了他生活的艰难,也饱含着我们同学的依依深情。 一晃,52年过去。今年9月,由澧县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澧县阅读与写作学会、澧县茗酒荟品牌营运管理中心3家主办单位,城头山视窗、茗酒、中外阅读与写作、澧县在线澧州大事件、津澧大视野、澧县焦点、民生在线、沅澧头条10家媒体共同协办的“北大荒杯”“知青岁月”有奖征文活动,历时4个月圆满结束。征文共收到作品487篇,择优在各合作媒体选登了81篇。经初步筛选,遴选了16篇作品参加网络投票。如今,这些征文较多,本不太能够引起我的关注。但是,这次蔡祖明同学有文章名列其中,这便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52年之后,在读学哥的文章,依然是那样的平缓流畅。所不同的是,字里行间,既重现了他生活的艰难,又充满了对故土的感恩,以及对新的生活的满足。于是格外有感于此! 王渊渊 庚子12月25日早
附蔡祖明同学入围的《渔场知青点》 渔场知青点 蔡祖明 在合兴插队一年多后,公社把我和祖斌弟转到社办鱼场。 大坪渔场由多名渔业能手和各大队抽调的青壮年男劳力承担农渔业生产任务。我们转点进来9个知青(后屡有增加),充实了农业组的力量。 那时以粮为纲,渔业也让步。渔场许多浅水区鱼塘都改成田地种粮食,劳动量甚至超过生产队。进场头年春收期间,有一天夜里敲钟出工,我们急忙起床,只见满天星星,不知是几点钟。来到麦地,长50米宽3米一垅麦子,每人下到一垅鼓劲往前割。我割完两垅,到第三垅快割完时,东方天空才微现曙光。春插时,我担任挑秧,每天从凌晨挑到天黑,肩上都磨出硬茧。往往挑到力缺腹饥,就时时朝不远的食堂上方张望,若冒烟,饭没熟;烟没了,表明做饭完毕,快要敲钟吃饭了! 渔场割谷使用两部打稻机,知青一部,农村劳力一部。我们这部是女知青割,我和小陈脱粒,把打稻机踩得呜呜响。整天踩机后,天黑收工回到宿舍,腿子还在习惯性地颤动。由于我们干劲大,每天知青打稻机割出的湿谷比农村劳力那部要超出两千多斤。 有一次场里修屋,运来一船小瓦,全场劳力往场里挑。挑至底部几层,瓦吸了水全部湿透。我挑着满满一担湿瓦,感觉十分沉重,走起来摇摇晃晃,迈出几十步赶紧放下担子,心想这有多重呀,连我都力不能支,便用旁边的大磅秤一称,228斤,可见我挑这么一担湿瓦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场里两口百亩以上的大堰在浅水区种了许多泅水糯。这种稻能在半米深的水中生长。但堰里有草鱼吃叶子,场里就定期用大网拉鱼:几十个男职工赤膊短裤下到堰里一字形排开,拉着几十米长的大拦网慢慢向前合围。有一次我拉网时,岸边大树上一个藿辣子正巧掉在我的背上,好一阵火辣交疼,仍咬牙坚持。随着网越收越紧,鱼越多乱窜,到最后全都成为我们的战利品。那时鱼没处卖也没人买,每次所收的鱼全部交食堂做菜,每人每餐一钵不见油花毫无调料的清水煮白鱼,腥味大不好吃,比起平日的一碗老北瓜或者一碟辣子酱也强不了多少。 渔场堰中还栽了大面积的湘莲,花开时香气扑鼻,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采莲季节,我们几个知青,各揹一个小背篓,穿梭在莲叶间,见黑色老莲蓬,摘下丢入背篓;若遇绿色嫩莲蓬,则取出莲米投入口中,那种香甜让人难忘。莲子晒干后交供销社收购供出口。供销社往往会奖给猪肉指标。一旦送交莲子购回鲜肉,食堂弄熟每人一盘,那可高兴坏了。 场里的知青虽在农业组,但渔业有突击任务时也召之即来。每逢大暴雨水位猛涨,我们也要不分日夜值班,沿数百亩鱼池和堰场周边巡查,防止各处拦鱼设施毁坏导致跑鱼。渔场繁殖的鱼苗大多销往山区,我曾参与挑鱼花送石门乡村,每当我挑着鱼花担子一闪一闪前行时,总想起湖南名歌《挑担茶叶上北京》的曲子,不过我不是“湘江边上种茶人”,而是澧水边上养鱼人。 在渔场生活期间,有段时间我后背长个疱,疼痛渐加,后来竟走路伸不直腰,挑担子也不行了,靠照顾轻活。同伴们说我脊梁边上长了个蜂窝疱,中间一个大眼,四周多个小眼,里面好像有脓。一农村青年说:我会扳砸筒,能治好。你怕不怕?我说,不怕!你扳吧!他找来食堂蒸饭打米的竹筒,点燃一个小纸团丢进去,迅即罩在疱上。我感觉后背猛疼一下,禁不住大喊一声哎哟,接着背上感到一股压力。数分钟后取下竹筒,流出了许多脓血。后来结了一层薄壳,但疼痛未完全消除。不久我回老家合兴,路遇队上的国武叔,我把长疱的情况告诉他,他说我给你看看,哎呀,你这里面有一个脓根没出来。他指甲较长,一下子从中拈出一个乳白色半固体脓根,两头尖中间粗像个枣儿骨头,随后他在路边摘片乌桕树叶子,抹点唾沫贴在疱上面。此后不几天竟彻底好了,我又恢复了挑重担的力气。 知青在渔场还带头辅导学习,读书评报,在墙上办学习园地等。垱市下放的小苏利用精湛的手艺常年为大家义务理发,女知青经常帮忙补衣钉扣子打毛线……。每到晚上,有的唱歌,有的奏乐器,革命歌曲远飘四方。其他职工也围拢来,或听或学,或唱或跳,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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